肃王如鲠在喉,目色不善的对着那老郡王瞪了过去。
对方也不怕,他一把年纪了,只要不造反,陛下肯定会让他寿终正寝。
而他的子子孙孙生了好多,枝繁叶茂,不可能这点小事儿被牵连。
“老夫见过六王爷。”老郡王招呼了一声,然后又道:“这个姓崔的小丫头我认得,她家祖上世代御厨,到了她爷爷那一辈因一点小错全家被流放了,当年她爷爷在宫里的时候,称得上是第一御厨了,有如此家承,若非被人迫害,不可能卖身去青楼。”
“此女心思歹毒,当初冒犯于我……”肃王皱着眉,立即将罪过揽了过来。
“若是做出冒犯王爷之事,的确该罚,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爷就算要罚,也该让府中书吏记录案词、证供,让人承上衙门记录,怎能随意将良民直接押入青楼?六王爷是皇子,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儿的,还是不要为林姑娘遮掩了。”叶云眠平静的看着他,说道。
她如同一面镜子,将肃王的狼狈照得一清二楚。
王府之中设了不少职位,堪比衙门了。
仗着权势想要整治几个不听话的百姓轻松得很,只是此时被叶云眠扯到明面上来,肃王就必须要维持体面才行,否则失人心。
“叶姑娘!做人留一线,你如此咄咄逼人,就是叶家的家教吗!?”肃王大怒。
“我只是觉得崔大厨孤身一人面对恶言恶语,着实让人心疼可怜,便替她说几句实话而已,倘若她不曾受人迫害,何来我的咄咄逼人?我父母早亡,但祖上也有训,身为叶家儿女,当忠君爱国、仁义为怀,趁着林姑娘还未成为六王妃,自然要耿直直谏,以免六王爷受人诓骗,侮辱了皇室名声。”叶云眠正义凛然的说道。
她出门的时候,特地让人去请了这位老郡王前来。
说是今日酒楼会推出些新菜,请老郡王先尝。
老郡王身为皇室吉祥物,皇家宗室中人,对他多尊敬客气些,今日他亲眼瞧见这一幕,必然会对林绵绵心生不喜。
一个郡王,自然是比不得肃王有权的。
可再有权的王爷,也生活在族群之中,要受宗室制约,皇家宗室绝不能容忍一个迫害良民、抢夺别人财物的女子,入玉牒做正妃!
这,是她送给林绵绵的、迟来的见面礼。
肃王额头青筋暴起,杀人的极其强烈。
突然,他大步子往前一跨,目色阴狠的说道:“叶姑娘如此针对绵绵,莫不是想要引起本王的注意,欲图霸占属于绵绵的位置?”
“六皇弟又说什么傻话呢?”他话音一落,对面戏楼上,突然传出一声蔑笑。
肃王心头一紧,抬头望去,又瞧见了三皇兄那张云淡风轻、看着好戏的脸!
又来!
为何他总是阴魂不散?!
肃王真的是头疼极了,三皇兄就像是盯上他了一样,时不时便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两个月前,他为表孝心,亲自为太后抄写了一本佛经送去,可没过几个时辰,太后就收到了另外一本经书!乃是皇家寺院老住持抄写,还在佛前供了三十年,蕴着佛香!甚至还附赠了一幅惟妙惟肖的佛像!
他那本经书被皇祖母的看了两眼,最终便放在架上生尘了!
一个月前,他向父皇提出要加强海域军力,防海患,正想着推举自己人的时候,三皇兄又出现了,带来一幅海岛图,另外推举了数位能人将领,还将策略前路都规划好了,摆在父皇御案前,自然而然,这功劳也是他的了。
三哥总是能抢走属于他的一切!
还总能这么不合时宜的让他难堪!
“参见三皇兄。”肃王一股气不上不下的,面上老老实实的说道。
“免礼。”安王笑着说道,“六弟也莫要怪我多事,本王刚才瞧着你那双手竟想捏叶家姑娘的胳膊,没轻没重没脸没皮的让人笑话,你自己宿在林家,不在意林姑娘的名声也就罢了,但叶家姑娘不似林姑娘之流,不是你我可随意轻慢的,六弟可懂啊?”
“……”肃王咬牙切齿。
叶家身份再贵,也不过就是个臣子。
轻慢他家又如何!
“三哥误会了,我只是瞧着这叶姑娘屡次招惹于我,怕她生了攀龙附凤之心,便想训斥提醒一二!”肃王气道。
“攀……你吗?”安王说着,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与林家姑娘天造地设,天下皆知,本王觉得叶姑娘是个聪慧明白之人,不会干出这等傻事儿的,倒是你想得太多,自扰罢了。”
肃王血海翻涌。
三哥前头刚说了贬低绵绵之语,紧接着又说他和绵绵天造地设,这是摆明了笑话他是个庸人,配不上叶云眠!
他气得厉害,脑子也乱哄哄的。
“三哥是想让世人都瞧皇家的笑话?”肃王冷道。
此时,官兵已经将多余的人都请走了,寻常百姓也不能再听到他们的交谈。
“你若是敢将强卖良民之罪扛在身上,那才是个笑话,六弟,不是我说你,你年纪也不小了,受父皇重用,总不该连这点小事都处置不好!莫非真要这崔家姑娘入了衙门不成?”安王语气轻松,可说出来的话却有着强烈的压迫感。
这崔姑娘已经不算笨,只告林绵绵,不提肃王。
可刚刚闹了这一场,肃王竟还想揽下罪名,这种情况,若真去了衙门,皇室威严成了摆设!
肃王进退不得。
肃王看着崔胥燕,再看那寸步不让讨人嫌的叶云眠,还有旁边多管闲事的老郡王,只觉得像是被人拿着大石砸了胸口一般,闷疼。
“崔姑娘,你要如何?”肃王冷盯着崔胥燕,好似毒蛇一般,充满着阴狠。
要如何?
崔胥燕讽刺笑了一声:“肃王殿下,若林姑娘被人扔进了青楼琢磨三年,你会如何?是不是将那恶毒的人剥皮拆骨都不解恨!”
“住口!”肃王冷漠的开口,然后直接道:“当初之事仅是你一人之词,那青楼卖身契上也写了你的名字,也能说是你自己糊涂了脑袋、自轻自贱?若真去细查,谁也弄不明白这一糊涂账,与其两败俱伤,不如你安分守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