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承信是个普通人,那真的是天人交战,儿子养了五年,女儿养了两年,都会喊爹了,郝承信反复犹豫之后,最终还是把孩子送到了养济院,这俩孩子继续在郝府待着,日子绝不好过,郝承信生怕自己越看越烦,把孩子掐死。
“李元约被人给打死了!他去偷腥,人丈夫抓了个现行,当场,就被活活给打死了啊!”师爷打了个哆嗦说道:“府丞快去看看吧。”
“死得好!活特么该!”王一鹗立刻站了起来,衙役、仵作已经去了,王一鹗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案发现场,一个胡同里七拐八拐,有一个小院,一进去,王一鹗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现场真的是惨不忍睹,连仵作都没地方下脚,到处都是血,李元约和一妇人,被大卸了十八块之多,现场有六七人被衙役扣押,为首的壮汉就是制造这一切的凶手,至于其他人则是从犯。
“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尸是我分的!和弟兄们没关系!”壮汉挣扎着,大声的喊着,他的确带来了人,可凶器、行凶皆他本人所为。
“带走吧。”王一鹗看着那人间炼狱跟屠宰场一样的寝室,就连连摇头,留下了衙役调查现场,仵作见到这场面,都直接吐了。
朱翊钧收到顺天府丞奏疏的时候,看了眼赵梦祐。
赵梦祐倒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笑着说道:“陛下是知道臣的,若是臣出手,这李元约连根毛都找不到。”
朱翊钧笑着说道:“一根毛都找不到?”
“一根毛都找不到。”赵梦祐十分肯定的回答。
这事儿还真不是赵梦祐透露消息,他正在调查李元约除了生活作风问题之外的其他问题,尤其是指使杀人,他还没动手,李元约就被人给肢解了。
“李元约真的是胆子大啊,郝家的案子刚刚结案,他就又开始活动了,他一直这么勇吗?”朱翊钧放下了奏疏,这个案子,大理寺和刑部正在研究,朱翊钧只能说李元约是在死亡的边缘疯狂的试探。
自作孽,当真不可活。
“嗯,俸禄不够挥霍,就只能想点办法了。”赵梦祐倒是能理解,还没有风平浪静的时候,李元约就又开始作死,其实李元约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李元约缺钱。
不肯读矛盾说、不肯去当监当官,仅仅靠着比禀生多一点的俸禄,生活都不够,更别说走传统晋升路线,那需要海量的银子去铺路。
给座师冰敬碳敬这两次孝敬,一次一千两银子,李元约就得想尽办法,更别说逢年过节了,这条路其实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稍微细致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李元约找的姘头,都是富家女人。
案子很快就落下了帷幕,李元约有功名在身,这是大明给学而优则仕的士子们的特权,以期望他们竭尽所能的食君俸忠君事,为大明国事奔波,那个将李元约杀死并且大卸十八块的壮汉,没有被无罪释放,而是因为不义,被流放到了大宁卫垦荒。
大宁卫在侯于赵手中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虽然依旧苦寒,但也不是人不能活的地方。
万历八年的会试,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科举所吸引,鸿胪寺卿陈学会,最近十分的头疼,四夷馆的番使询问大明四夷馆番夷学子是否可以参加科举,陈学会严词拒绝,而后禀报了陛下。
主要是朝鲜的学子在闹腾,洪武、永乐年间,朝鲜学子可以参考,到了宣德年间,就完全不可以了。
四夷馆的学子可以参加大明的科举考试,的确是洪武、永乐年间的祖宗成法,朝鲜的诉求,真的不是无的放矢,洪武四年,金涛、朴实、柳伯儒参加了科举,金涛是同进士出身第三甲第五名,朴实、柳伯儒名落孙山。
唐朝的科举专门设有宾贡进士,就是给番夷科举用的,回回人李彦升、新罗人金元卿、崔致远都中了进士,五代十国时崔光胤,北宋的金行成、王彬、权适、元代时的安震、李谷等等。
番使们询问:宾贡进士,自唐就有,大明在洪武、永乐年间,别国学子也能参加大明科举,怎么到了现在反而不行了?
大明极度保守,就是比保守更保守,在这件事上,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礼部对此再次言辞拒绝,甚至专门上了一份奏疏,解释了其中的详情,不是开放包容的问题,是利益问题,举人、进士的名额都是固定的,让这些夷狄考试,那就真的是宁予友邦,不予家奴了。
万士和还专门进宫了一趟,面呈陛下,把更深次的原因,剖析清楚。按照万士和的一贯主张,夷狄狼面兽心,畏威而不怀德,这些个夷狄参加大明科举,不过是为了镀金,而后归国博弈效力去了,他们的根儿不在大明,没有必要。
朱翊钧欣然应允。
万历八年会试这个名利场的博弈再次开始了,张党、晋党、浙党杀的难解难分,在裁判朱翊钧的偏心之下,张党算是大获全胜。
会试大总裁依旧是大明元辅张居正,副总裁为王崇古,主考官为申时行,副考官为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余有丁,在确定了主副总裁、主副考官之后,大明会试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
大总裁是张居正,主考官是申时行,但副总裁是王崇古,副考官是余有丁,余有丁是浙江宁波人,南宋名臣余天锡后人,是浙党的人,而且是现在浙党的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