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瘫坐在椅子上,第一次觉得很为难。
这头廖伯安前脚刚迈过慈宁宫的门槛,一转身,脸上的漫不经心和笑意顷刻间收敛干净。
他沉着脸刚往前走了没几步,被横生的一只手给拦下。
他刚要动手,却听到陈喜的声音响起:“归德郎将,陛下有请——”
廖伯安原本紧绷的面孔,转换半晌,才略微松弛,笑道:“有劳公公带路——”
乾清宫的偏殿,烧着火盆。
南宫烨定定地看着手中的奏折,合上,放到了一旁。
又拿起第二本,此时陈桔过来:“陛下,人已经带到。”
廖伯安跪倒在地,匍匐行礼:“臣,归德郎将廖伯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礼行完,室内安安静静,只有火盆里噼啪响起炭火的声音。
整个大殿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南宫烨不发一言,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
廖伯安额头的汗,不由得开始往外冒。
“廖伯安——”南宫烨肃杀的声音响起。
随手将身旁的奏折丢在他面前:“给朕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廖伯安跪行两步,拿过奏折一看。
瞳孔一缩,默默地从头看到了尾,方才缓缓合上奏折:“微臣无话可说。”
南宫烨猛然起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无话可说?”
一脚犹不解气,再次一脚踹向他肩膀:“辩驳也不分辨一二,你跟朕说你无话可说?”
南宫烨第一次如此失态,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殴打大臣。
陈桔唬了一跳,忙上前拉:“陛下当心,别气坏了身子,龙体重要啊……”
边说,边回头给廖伯安使眼色:快求饶啊
廖伯安却神情麻木,犹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不闪不避,对南宫烨的殴打照单全收。
南宫烨打得发髻都乱了,气得胸口直喘。
他这才坐下,深呼吸数次,问道:“朕当初举兵,是你暗中送了钱财支持,太子设伏,也是你给朕传的消息……”
“朕当初问你,想任何要职,你只要了个归德郎将,闲散的武职。朕本以为你无心出仕,也没强你所难。”
“朕只你盛家看重太后,所以……”
说着,他停顿了片刻,缓缓道:“所以,朕对太后,甚是敬重。”
“可如今你却私底下给朕来这一出?”
“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盛家的百年基业,对得起廖家的门楣么?若此事张扬出去,你让盛老将军情何以堪?”
“你让太后……如何自处?”
廖伯安脸上一片死寂,“臣德不配位,臣罪该万死……”
南宫烨本想再踹一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他缓了缓语气,柔声问:“为何偏偏是脸颊有痣的女子?”
到底心结出在哪?
廖伯安磕头道:“儿时,姑姑去世的早,姑夫娶了个续弦,柳氏。”
“清颜一个嫡女,长大了无非是一份嫁妆嫁出去,本不碍着她什么事,奈何柳氏心胸狭隘,总是无端苛责清颜……”
“清颜却从来不说,有了委屈都憋在心里,她那个人,看起来开朗,其实心思很重。我们一开始也没发现……”
“谁知道清颜的退让,纵得柳氏更加的无法无天,居然要溺死她……”
“清颜装死才逃过了一劫,回到盛家告状,当时我在窗户外听到了,没忍住就冲了出去。”
“大人顾忌着霍太傅的面子,正商议着如何上门。”
“我便拉着清颜率先找到柳氏理论……”
“哪曾想,她不但不觉得有错,反而要杀我俩灭口。”
“所以,我没忍住,便一把将她推下了凉亭……”
“她的脸上有痣,她不断伸着手指戳着清颜的额头,打骂清颜,当着我的面都如此,我无法想象,背地里又是如何磋磨清颜的,只觉得她脸上的痣格外的可憎……”
南宫烨静静地听着,叹息着说道:“死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