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倒是争气,一举得中……”
“只可惜,臣的大哥大嫂辛苦半生,身体都不太好,卧床数年……前年大嫂故去,如今大哥也瘫痪在床,臣身上负担过重,便不糟蹋好人家的姑娘了……”
南宫烨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当官是个学问活,有道是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于他来说,虽然希望手下的臣子清廉,一心为公,全心为民。
却也知道,便是让拉磨的驴子干活,前面也是要吊根胡萝卜。
水至清则无鱼。
京官里有一个算一个,完全干净如一张白纸的,少之又少。
南宫烨看着病苦的王璞允,一时间有些惆怅。
半晌,他开口道:“这些年,很辛苦吧。”
王璞允摇头:“臣有朝廷的俸禄,算不得苦,只是徐闻当地虽靠海,土地却不肥沃,如今百姓能吃得上饭,臣便知足了。”
“这些年,你费心了。”
“哪里,臣是无为而治,臣刚来的时候,也曾经上书问朝廷要钱要人……”
南宫烨听了前半句,看到如今的他,便知道了结果。
若是他初登大宝,听到他这些话,还能不以为然。
可如今他也登基数年,还是没晋升,他脸上未免有些火辣辣的。
他看了王璞允一眼,若不是看他神色淡然,说话平稳,倒会以为他故意如此说了。
“徐闻一开始穷得,一家都找不到一件裤子,海里经常会看到溺毙的女婴……一晃十数载,臣没多大的建树,百姓能有口饭吃,臣便也安心了。”
南宫烨忽然起身,“朕今夜宿在你衙门里吧。”
王璞允惊了一下,很快面色平静:“容臣先去准备准备……”
“好,你且退下,朕晚些时候过去。”
“臣告退。”
“去吧。”
望着王璞允蹒跚的背影,南宫烨的眼睛眯了眯。
“派人去查——”
“是。”
六福疑惑问道:“陛下明知……为何与他说了这么多……”
徐飞也转过头来,耳朵竖起。
“头断了,不过碗大的疤,只是砍头容易,若是真的砍了,长出来可就不容易了……”说着,他给怀中的果儿拢了拢披风。
六福不由得心中感叹,义父曾说,当今陛下作风强硬,手段凌厉。
可如今,却是心中有了“仁。”
六福看了陛下怀中的小公主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孩子的缘故,心软了些。
“陛下,既然不知道这知府的深浅,万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做戏做全套,若是他装的,朕便陪他玩到底,若他真是如此清廉,朕便给他一个晋升的机会……”
一旁的徐飞垂下了头。
六福看了他一眼,不由得联想到了傅大人。
心道人生果然是无常,傅大人好好的京兆尹当着,不过陛下上嘴唇碰下嘴唇,便被贬到了儋州。
一个还不如徐闻的鬼地方。
如今的徐闻县令,浑身褴褛,暮气沉沉。
不知如何却又入了陛下的眼,要赏个晋升的机会。
都说是官字两张口,但看如何说。
如今陛下的心思也是,恩威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