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嘴巴动了动,到底还是没出声。
他人微言轻,哪里懂得家主的弯弯绕。
眼看着公子的眼风扫来,他到底是小声嘀咕了句:“兴许,是为了王家更进一步?”
“呵——”王猷文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烈火烹油,急功近利,船想要去得远,要行驶得稳,急功近利,一味图快,最后便只会倾覆……”
“罢了,如今说这些,已然无用。”王猷文转动着轮椅,来到了桌案前。
“王家所有人都支持王猷君?”
“那倒不是,先前族人开会的时候,族叔言辞激烈反对,只是他的儿子跳出来反对他的反对……最后不了了之。”
“族叔……”王猷文不由得想起族叔的好,先前王谢起争执,是他从中斡旋。
先前自己病重,族人落井下石,甚至还要踩几脚,唯有族叔站出来为他辩驳几句。
王猷文提笔画图,标记了几处:“你带人前去,将这几处挖了。”
阿桑眉头皱起:“公子——”
皇家也好,世家也罢,讲究脸面。
活着的时候,就想到后事,因此很多人在位的时候,便开始着手修建陵墓。
王家也不例外。
历任家主,都安排好了自己的身后事,陵墓从自己的祖父,父亲,自己……
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王猷文画的图,赫然是王家的祖坟。
“公子,您何苦想不开……”
自掘坟墓啊。
王猷文却十分淡然:“我挖的是我自己的坟,没事,你去吧,带人晚上挖。若是可以,祖父和父亲的,你带人另外寻一个不起眼的山头,给安置了。”
阿桑嘴巴都惊成了圆。
王猷文搁置笔,十分严肃地看着他:“琅琊王家,百年大族,世袭罔替,代代传承,墓穴才不会有人盗。”
“可百年大族若是一朝倾覆,祖坟也保不住。”
“左右人死了护不住坟,与其被人觊觎,倒不如,我亲自做这个不肖子孙。”
王猷文斩钉截铁道。
阿桑苦着脸,看到公子不容置疑的眼神,到底还是硬着头皮,领命离开。
等他人走了,王猷文推着轮椅,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斟茶,品了品茶,倏地往上面扬去——
“下来吧。”
身后依然安安静静,王猷文好整以暇地坐在轮椅上:“梁上君子,下来一叙。”
他话音落地,只见烛影一晃,房梁上果真出现了一个黑影。
他身姿矫健,一身黑衣,利落地落在他的面前。
尽管他蒙着面,可双目囧囧有神,一看便神手非同寻常。
“她走了。”王猷文也不废话。
将面前的抽屉拉开,在里面拿出一个木匣子,将金属别打开,掀开盖子。
里面密密麻麻罗着两层小金锭子。
“拿走,去追她,务必保护好她。”
黑衣人岿然不动,王猷文抬头道:“庄毅,去吧。”
“她修书离开,还没走远,连家起兵,路上不太平,你陪在她身边,尘埃落定之时,我会去找你们。”
庄毅到底是拽下了面罩,先前王猷文说放他与成文远走高飞,他觉得是阴谋。
如今,想必他也是不得已。
“若我能活着,定会去找你们。”王猷文转动轮椅,将木匣子放到他的手中。
“若我未能侥幸存活,我的墓穴,也定然在你们周围。”
护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