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季小四从赵国庆那边回来后,就有些坐立不安。
这会手里提着鸡鸭,想了一下就往一个地方走去,这里是应山街道里面的一个小巷子。gonЪoΓg
地上都是铺的石板,巷子很狭窄,宽也不过两三米。
巷子里的房子也很低矮,很多都是那种石头地基上面也是用泥巴做成的墙,不是亲眼所见,你很难想象,在应山城里面还有这样的房子?
毕竟,在朝阳大队,许多村民都开始修建瓦房。
但是在这里,依旧是低矮破败的茅草屋子。
“干妈,在家吗?我来看你了……”
季小四喊了几声干妈,就听到有人在屋子里答应着,然后一位老妇人岣嵝着背从一个黑乎乎的屋子里走出来,从黑暗中走到阳光下的时候,她忍不住的伸出手挡在眼睛前面,免得有光刺的眼睛不舒服。
这老人看着有些年纪,背已经驼了,眼睛也浑浊不堪。
勉强盯着季小四看了许久,这才认出她来,高兴的只擦着浑浊的眼睛,招呼小四进屋。
她住的屋子,原本就特别小的窗户,已经被老人给堵死了。
因为季小四干妈的眼睛一直不好,见风流泪,而且一只长眼屎还畏光,晴天的时候从窗户里面照进来的光,让老人很难受,所以窗户就被堵上了。
没有窗户的低矮的家里,不但光线特别的差,而且还有一股子霉味,很难闻。
只是这老人自己闻不到而已,季小四叹了一口气。
一边帮着干妈收拾家里,一边把鸡鸭拿过来,说是今天炖了给干妈补补。
“说啥了,你媳妇还在月子里,干妈老了,什么好东西没吃到,给你媳妇好好补补,干妈这里还有点钱,你拿着,给媳妇和娃娃买点东西,干妈本来想出门去看看你媳妇和孩子,但是我这眼睛,出不了门,外面这些天都是晴天,我看不清楚路……”
季小四的干妈往他手里塞钱,一叠钱都是五毛一毛的,最大的是一块的钱,林林总总的看起来有几十块钱,这对于老人来说,那是非常大的一笔钱。
“干妈,别,我有钱,哥给了我一些!”
季小四一提到哥,他干妈脸都黑了,眼泪也掉下来。
“那狗东西,都不走正道,我就是死了,都没脸去见他的爹呀,这这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季小四的干妈提起这些,他就不敢吭声,准备去杀鸡炖鸡,却被干妈拦住了。
直到季小四说媳妇在医院里,他在干妈这里炖了鸡,也好给媳妇端一碗去,这才让他干妈舍得杀鸡,并且帮着烧火炖鸡。
季小四硬是把这鸡熬成汤,给干妈留了一半。
走的时候,她干妈不住的抹着眼泪,因为原本塞给季小四的那叠钱,又被季小四塞回去了。
“干妈,我去医院问过,医生说你这眼睛能治,治好后就不怕光了,还让多吃猪肝,明天,我给你送猪肝……”
季小四手里还端着一碗鸡汤,这是给她媳妇的。
他干妈一直站在黑屋子的门口送他离开。
一直在抹眼泪。
季小四在巷子里拐了几个弯后,就看到一个人,那个人其实就是那天打牌的时候,给他五十块钱的男人。
那人长得很瘦,眼睛很小,比季小四大几岁,被别人喊做耗子。
耗子的娘,就是季小四的干妈。
耗子娘的眼睛,就是耗子不成器,他娘总是哭,时间长了就变成这样的,以至于耗子有时候想去看看她,也只能远远的去看几眼,一旦被他娘发现,就会被骂一顿。
然后他娘又是哭,越哭眼睛越是不行。
这样一来,耗子也不敢再去看他娘了。
好在他娘喜欢季小四,所以耗子不时会让季小四去送点钱呀,送点吃喝的。
“哥,我今天去见了赵国庆……”
季小四看到耗子的时候,也没有隐瞒,就把自己见赵国庆的事情说出来了。
并且表示他觉得赵国庆这人,应该会说话算话,应该是靠得住的。
“我也觉得那人应该会说话算话,能在那种情况许下承诺的人,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我也打听了,都说这赵国庆很有钱,他有一个好几十人的砖瓦厂,还有那么大的铺面,听说省城还有生意,关键是,他心肠还是很好的!”
“我今天送他鸡鸭,他都不肯收,还说让我老婆补补!”
季小四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耗子一直蹲在地上默默的抽烟。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他扔掉了手里的烟头。
“你回头找赵国庆,让他给你弄个工作,不能在这样混了,这样混下去迟早都得进去,回头我把那人给找出来,最少也能拿到一千块,有这笔钱,你给我娘做个手术,要是有多的,你把我娘接到你家,跟你媳妇做个伴,我这里还有点钱,要是我死里面了,你给我娘送终吧……”
这耗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有些难看。
其实不怪自己娘担惊受怕,一旦走上这条邪路,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不是被人弄死,就是牢底坐穿。
这会他还有选择,说不定过阵子,他就是想给自己安排后事,都没有机会了。
毕竟,说不定下面的人,什么时候就把他给举报了。
与其让别人把他供出来,拔萝卜带出泥巴的,还不如他自己干脆一点,把这幕后的人供出来,还能多少拿点安家费。
这样不管是坐牢还是咋的,至少他老娘,还有人照看。
要不然,就这世道艰难,季小四就算是想照看他老娘,也有心无力。
“小四,你听我说,这样……”
耗子低头,让季小四附耳过来。
对他交代了一番,说得那季小四不住的点头,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只是眼睛中有泪光闪过。
他们这种人,想活着都不容易,最后想落个善终,那就更难了,耗子哥,这是什么都想好了。
他是打算用那幕后的人,来换自己后半生一个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