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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远舟没有理会,他似乎也看出来,这徐夫人就是一个势利眼又没分寸的妇道人家,只要她认定了这样恭维自己就等于恭维了骠骑大将军府,那就是说破天她只怕是也不会有所收敛。
徐夫人对叶远舟的冷淡也并不介意,依旧热情招呼,把几个人带到了客堂之中落了座,这才想起打量打量其他人。
除了叶远舟之外,一同来的就只有石夫人和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方才你不是说松州司马也跟叶小将军一同来的么?怎么没见到人?”徐夫人问自家的门房。
门房一头雾水,他方才也是听石夫人说有这么一位松州司马,但是那会儿他觉得自家夫人根本不可能理会这种闲人,所以也没仔细留意。
杜若一看人家已经打听到自己头上了,正要开口自报家门,一旁的叶远舟倒是比她先了一步。
“这位便是刚刚上任的松州司马杜若,杜大人。”叶远舟用一种恭敬地语气,向徐夫人介绍了杜若这个品级比他还要低的小小司马。
徐夫人是何等的市侩,平日里仗着和京兆尹夫人是堂姐妹这一层关系,就连刺史大人她也并不需要格外巴结,若单单是个小司马,手无实权,又没有什么背景来路,她才懒得应付。
但现在大殷朝一等一的武将骠骑大将军叶进的儿子叶远舟,竟然对这个松州司马如此客气有礼,再看这新任司马年纪轻轻,眉清目秀,一副气派模样,也让徐夫人忍不住在心中猜测,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旁的来头。
这么一想,她也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下人给大伙儿斟茶倒水。
“杜司马真是年少有为啊!我一个妇道人家,眼拙,没把您给认出来,您可别见怪!”徐夫人一边同杜若搭话,一边偷偷打量着对方。
虽然说外界都觉得她与堂姐亲厚,就连长子都被堂姐接到了京城里面去读书,留在身边栽培,但是实际上外头不知道的是,她那堂姐虽然贵为京兆尹夫人,与她过去却并没有太多的姐妹情谊。
要不是她豁出去脸皮硬贴上去,那眼高于顶的堂姐就连看恐怕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现在虽说松州这一带都知道她有一个了不得的堂姐,待她亲厚,实际上却是她对那些高门大户、达官贵人也只是一知半解,像是叶家这种赫赫有名的将门自然是知道的,但也仅限于知道,更内幕的东西可就无从知晓了。
现在她也只能猜测,这个年纪轻轻就可以官拜司马的杜姓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深藏不露的世家子弟。
“杜司马乃是本次殿试的新科探花。”叶远舟对徐夫人说,“到任松州之后,特意邀我一同到原川县来,就是为了——”
“就是为了寻那红颜露而来的。”杜若笑眯眯地将话接了过来,“这东西我老早便有所耳闻,但一直苦于不得门路。
昨日到石员外家中拜访,听说徐夫人对红颜露了解颇多,便厚着脸皮请石夫人带我们上门叨扰了。”
“这……”徐夫人有些诧异,她根据叶远舟对杜若的态度,愈发觉得这个新任司马肯定来头不小,并不简单,本来还在猜想这几个人是什么来意,杜若的一番话也算是解答了她此前心中的疑惑,“杜司马可是家中已经有了妻妾,所以想要替家中女眷去寻这仙药?”
好家伙,连“仙药”都出来了!杜若内心啧啧称奇,听出了这徐夫人对红颜露那些东西是有多么的推崇。
这倒是一件好事,之前听说想要求得一副红颜露还需要熟客引荐,足以见得对方的戒备之心是很足的。
石夫人这种一共没买几服红颜露,女儿就出了事的人,未必有那么大的面子做引荐,但徐夫人就应该问题不大了。
于是杜若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模样,摇摇头,对徐夫人说:“我是想要为自己求。杜某与夫人一样,都是女子,出门在外为了行走方便,才特意着了男装。”
徐夫人着实没有想到杜若是个姑娘家,一时之间惊得目瞪口呆,也忘记了礼数,盯着杜若移不开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我却不知女子也能考科举,也能做官!”徐夫人端详了杜若好一会儿,发现仔细瞧着,这新任司马还真是一副好看的女相,并不是什么俊秀公子。
“此前却无先例,因而圣上才格外惜才。”叶远舟说。
幸亏杜若够淡定,才能听到这么厚颜无耻的话还坐得住,没有当场闹一个大红脸。
这话也亏叶远舟能说得出口,明明是因为女儿身,所以一样的才能却只能被丢到松州来做个闲职,却能被他把“受圣上器重”这种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原本还觉得这叶都尉精于武艺,为人刚直不阿,之前又一直在军中任职,不晓得是不是一个善于变通的人,现在看来,也是个随机应变的“可塑之才”。
徐夫人大为惊异,虽然说大殷朝并没有要求女子只能躲在内宅里,不与外人打交道,但她平日里能够结交到的自然还是各家的女眷。
即便是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堂姐,在外面说起来是高高在上的京兆尹夫人,实际上在她那位高权重的夫君面前,她这个夫人又能有多少说话的分量。
要不然自己儿子也不会在她这姨母身边,却始终没有办法换得姨丈的青眼。
现在这个杜司马就不同了,一个女子竟然能够同男子一样参加科举,还一路考进了殿试,一举夺得探花,还被圣上亲自封官……
这杜司马还正是大好年纪,若是能够与她搞好关系,有朝一日人家飞黄腾达,那岂不是比结交十个八个各家夫人都还要更有用处!
眼珠子转了转,徐夫人心里面已经迅速地算了一笔账,再看向杜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不比方才对叶远舟那会儿减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