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人处置得十分妥当,只是还远远不够。”宇文阙思忖片刻,开口问杜若,“不知杜大人是否信得过我?”
“自然信得过!”杜若回答得毫不犹豫。
宇文阙淡淡一笑,点点头:“那很好,杜大人肯信我,我便再开一个方子给你,你带回去让那些女子照着方子服药,若是底子够强健,或许还能恢复个六七成。”
“六七成……”杜若一愣,她本以为自己的排毒方子能让那些女子恢复上个三五成,现在得了宇文阙的方子,起码能恢复个成的样子。
结果现在不仅只有六七成,还得是那些女子当中身子骨儿够好的人才能够达到,若是底子薄弱的,恐怕……
“无法根治么?”杜若问。
宇文阙摇头:“我还不曾见过有人服用海罕森吉之后,身子还能康复如初的。
此花药性毒辣,无法逆转,能够留住一条命便已经是运气很好了。”
说罢,他抬起一只手,原本守在亭子边的一个哑仆便立刻走了过来,宇文阙冲他比了个手势,那哑仆便立刻心领神会了一般,转身便离开,没一会儿又回来,动作极其麻利。
他给宇文阙拿来了纸笔,宇文阙拢起袖子,提笔写了两张纸,一张交给那哑仆,另一张则递给杜若。
“回去之后,按照这上面的药方和煎药的方式处置,每三日一服,半月之后便生死有命了,
若是能有起色,半月绰绰有余,若是半个月毫无起色,那别说是你我,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一样束手无策。”
杜若心里面沉甸甸的,点点头,接过宇文阙写给自己的药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眉头忍不住又皱紧了几分。
“可是,国师,这上面有几味药,我虽然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想必松州地界也很难寻得到……”她有些发愁地问,“有没有什么比较容易获得的药材可以替换一下的?”
宇文阙摇摇头,杜若皱眉,愁容不展。
没一会儿的功夫,方才离开的那个哑仆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木头匣子,恭恭敬敬放在石桌上面。
“杜大人觉得不好找的那几味药,都在这里,按你说的十二名女子,三日一副药,用上半个月绰绰有余。”宇文阙依旧面色淡淡,将那木匣子缓缓推到杜若面前。
杜若惊讶地打开了木匣子,果然里面那几种罕见的药材都整整齐齐收在里面,看起来也的确是绰绰有余。
“这……多谢国师出手相助!若是能侥幸捡回性命,国师便如那些女子的再生父母一般!”杜若一脸惊喜地向宇文阙道谢,“杜若先替她们谢过国师了!”
宇文阙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又帮杜若斟了一杯茶。
一直到走出国师府,宇文阙都没有对叶远舟说过什么,反而对杜若态度要热情一点。
不过他那个人气质清冷,即便是相对热络的态度,于常人而言也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罢了。
两个人从师府出来的时候,宇文阙没有出来送客,而是叫了两个哑仆送他们出来。
两个哑仆脚步很快,好在叶远舟人高腿长步子大,跟得上,杜若则得紧赶慢赶一步也不敢耽搁,这才堪堪跟上了那两个仆人的速度。
出了门,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叶远舟伸手从她怀里把那个装着药材的木匣子抽了出去,杜若吓了一跳,赶忙朝他看过去。
“我来替你拿着,不然我怕你一会儿扯不住缰绳,从马上掉下去!”叶远舟被杜若惊诧地眼神给逗笑了,“难不成你以为我要抢这东西?”
杜若失笑,连忙摆摆手:“抱歉,方才有些出神,一时没有注意到你的动作,所以才被吓了一跳。”
“明日还要进宫面圣,今日不如你便随我一同回去将军府吧。”叶远舟有些哭笑不得,帮杜若扶住马,以便她翻身上去,然后才跃上自己的马背。
“这……我上门叨扰会不会不大好?”杜若想要婉言拒绝。
杜家从来不是什么家规森严的人家,不论是行医的祖父,还是闲云野鹤一样的父亲,都只要求杜若好好做人,品行端正,却并不会在礼教上面给她太多的束缚。
再加上身为女子却考了男科,中了探花,封了一贯只有男子才会做的官,这些或许对于思想开明的人来说,也算是光宗耀祖。
但如果是一个恪守礼教本分的人,反而会觉得她的那些作为过于离经叛道,令人不齿。
叶家不是什么普通门户,那是骠骑大将军府,叶远舟的父亲叶进身为大殷朝第一武将,光是威名便足够令人望而生畏了。
叶远舟方才似乎只是在告诉杜若自己的那个决定,并没有和她商量的意思,听她这么说,回答得也很干脆。
“京城地界,鱼龙混杂,难不成你要我放你一个人出去住客栈?”他对杜若摇摇头,“放心吧,我父亲整日繁忙,早出晚归。
我在家中也并不是什么备受器重的儿子。
骠骑大将军府不差一间客房和一餐饭,你只需踏踏实实与我同去,休息一晚,明日面圣之后,我们便返回松州去。”
说完之后,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苦笑着又补了一句:“又或许过了明日,你我便就此分道扬镳,不知何日再相见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伤感,杜若也有些怅然。
这段时间一路追查“红颜露”一案,多亏有叶远舟从旁协助,否则是万万不可能有这般收获的。
叶远舟的正直果断,还有高超的武艺都让杜若十分钦佩。
一想到以后两个人江湖别过,天各一方,她也有一种想要叹气的冲动。
只是圣意难测,皇上让他们明日进宫去,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样的安排,究竟两个人此后会被派往何方,也不是他们能够置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