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三娘和连家媳妇一起退下,出了院门,方觉脑门上冷汗都出来了。连家媳妇便擦着汗道:“果然是将军家的女儿,明明刚刚她是笑着,说话也和气,可我心里就是怯得慌,腿都软了。”
“还好还好,我就说辛姨娘不是爱计较的,总算这一关有惊无险。但愿以后她们能长点儿心,别把事情做绝。”
“我觉着你是白操心,你第一年在厨房?不知道咱们那些嫂子姐妹什么德性?今天辛姨娘没发话,她们只会变本加厉。”
杜三娘想想也是,叹了口气,摇头无奈道:“那没办法了,反正能照应一下,咱们尽量照应,照应不了,就随她们去吧。”
连家媳妇苦笑道:“我的妹子,咱们便豁出脸,又能照应到哪里?罢了罢了,就尽我们所能,其他听天由命。”
一边说着,就渐渐去远了。
不知不觉,便是十几天过去。
端亲王府里,太妃和王妃都不喜欢热闹,所以早就以礼佛为由,免了小辈们的晨昏定省,不过是初一十五,大家一起来寿宁宫请安,说笑一会子就完了。
秦氏作为世子夫人,原本廖氏该带着其他几个姨娘过来请安,但除了最初一年的应付差事,到后来,索性连敷衍也没有了。秦氏也早就习以为常,一来二去,几位姨娘倒是把给廖氏请安当成头等大事。
不过这些日子,姨娘们的队伍就不那么齐整了。
辛念“恃宠而骄”,自不用提。古姨娘险死还生,还指望她能如往常一般给廖氏请安?没拿个小人扎针诅咒并非古姨娘善良,而是她不敢。
但作为姨娘,在亲王府里,规矩还是得立,好在除了廖氏外,还有个秦氏。
从前不在意世子夫人,廖氏不会说什么,现在辛姨娘和古姨娘去给夫人请安,廖氏就更说不出什么。
这日一早,辛念和古姨娘来到秦氏房中,见她正在吃莲子羹,古姨娘便笑道:“夫人小厨房的常大娘果然是手艺好的,隔着这么远,就能闻到莲子羹的香气。”
荔枝端着盘子,为两人上茶的同时,每人面前也放了两盘小点心并一碗莲子羹。秦氏便笑道:“你们也尝一尝。最近几日厨房那边送来的饭菜不太合胃口,吃不了多少就放下了,偏从小我爹就和我说,这早饭是一日三餐中最重要的,恰好小厨房里还有去年剩下的一些材料,都好好儿的,我便命她们做了莲子羹,一则添补早餐,二来也不浪费。”
古姨娘本就是个直爽的,且感觉在秦氏和辛念面前十分放松自在,因便端起那碗莲子羹,吃了两口,便不住声地夸赞。
平心而论,这莲子羹确实做得好,尤其那颗大红枣,软糯甘甜,配着浓浓的银耳莲子,当真爽口怡人。
两人吃完后,三人一边喝着茶,古姨娘就抱怨道:“我还道厨房那些势利小人只给我上眼药,原来连夫人这里她们也没放过。辛妹妹,你那边怎么样?”
辛念若有所思,听见这话,便沉吟道:“夫人和姨娘的饭菜都不好么?我院里虽不能和从前比,但荤菜还是有两碗的。”
“谁没有荤菜?”
古姨娘摇着手里团扇,气咻咻道:“荤菜也得看看碗里是什么。从奶奶病好后,我饭桌上就没见过正经肉,都是些猪肝猪肺猪肠子,尤其是那肠子,那个味儿啊……我有心都给扔出去,又怕晨哥儿难过。要说我的晨哥儿也真是孝顺,怕我难受,他就把猪肠子都吃了……“
古姨娘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眼泪汩汩而下。秦氏似乎也感同身受,默默叹气点头。
忽听“噗”的一声笑,转头一看,辛念正拿手绢擦着嘴,仿佛喷了茶的样子。
“辛妹妹还笑,难道你这些天就没受她们作践?”
古姨娘有些不相信,只见辛念笑道:“不是我说,虽然厨房拿咱们讨好奶奶,但姐姐说得也太夸张了,别人我不知道,咱们府里这些哥儿姐儿,哪有肯为了孝顺委屈自己的?就连我家六仔丫丫,从前日子不好,那也是没办法,如今桌上明明有可吃的,却要他们自觉吃不喜欢的食物,那也不可能。”
“妹妹什么意思?”古姨娘不高兴:“你是说?我家晨哥儿就喜欢吃猪肠子?”
“这有什么稀奇?也就是咱们府里的规矩,从太妃和王爷起,不喜欢内脏下水。我从前在家,厨房里做的九转大肠可是一绝,我爹最爱吃了。现在厨房送到我们院的,也都是鸡头鸡爪鱼头猪肝等居多,这恰好合了我的胃口,六仔和丫丫倒不是很喜欢吃,都便宜了我。”
秦氏点头道:“这倒是。不过桌上都是这些东西,足见其心可诛。”
“可不是嘛。”古姨娘点头:“而且我最不喜欢内脏下水,这半个月竟没吃到一口肉,夫人和辛妹妹看看,我这脸上都有菜色了。”
荔枝在秦氏旁边道:“姨娘别气,送来夫人这里的也是这些东西,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让小厨房做莲子羹贴补。”
古姨娘道:“这就是看着到夏天了,小厨房一般不用,这样换着方儿的作践,给我们吃哑巴亏。”
辛念沉吟道:“冬天难道就不这样了?”
古姨娘道:“冬天都是往小厨房发食材,我就不信,难道都发头蹄下水?肉和排骨怎么着也得给一点吧?不然叫人看着像话吗?”
辛念冷笑道:“只要奶奶容许,会有人多看咱们一眼?问就是人多肉少,要可着太妃和王妃,你难道为这个大闹去?”
古姨娘笑道:“我哪有这个脸面?但是妹妹不一样,爷是常往你那里去的,若桌上都是这些东西,他必定要问,到时候你就替咱们诉诉委屈呗。”
辛念摇头道:“爷或许会为咱们出头,但过上三五日,厨房那边故态复萌,爷难道会一直为你我出头?说到底,这事还要靠咱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