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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嫂子接到陈三的讯息后,抱着孩子披头散发地急忙赶来,进了窑洞门,孩子在她怀中牙齿咬得咯咯响。老村长接过来,柳方看到孩子小脸儿通红,几乎奄奄一息。
“小杨,药(yuo)。”村长严肃地说。
杨柳方急忙取出在石屹村打开的安乃近药瓶,取出一片递过去,老村长让婆姨取出一个汤匙来,将白色的安乃近大药片研碎,用温水和开。老村长去门槛上坐下,将孩子放到自己腿上,一手托着头,一手用食指和拇指捏开孩子的嘴,让王三妈给孩子灌药。有一半白色的药水漏到了外面,王三妈用手指将漏到外面的药水抹到孩子嘴里。
刚灌完,孩子头一歪就吐了出来。老村长让柳方再取一片,沿中间线掰开,再让王三妈将药片研磨碎,加入温水继续灌,灌完后孩子依然吐,只是吐出来的比较少。等孩子吐完后,王三妈将剩余的半片,采取刚才的方式再灌入,可能孩子胃里已经吐干净了,或者没有力气了,就稳定了。
老村长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让婆姨把孩子抱到炕上,头冲外,盖上被子,又让王三妈取来一块毛巾,用凉水浸湿,折叠后搭在孩子的脑袋上,一番折腾后,孩子安静地睡去,大家都如释负重。
“好了,醒来后让小尕喝点粥,再吃半片药(yuo),剩下的半片他张家嫂子你带回去,等明儿个一早掰开一半让他吃下去,晌午头儿(中午)在吃。病就去嘞。”
张家嫂子听到后,“扑通”一声给老村长跪下了,连续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着:“娃他爷,额替老张家谢谢您,等娃长大了,额让他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她嫂子,你快起来,咱可不兴(西州话:不许这样)!”老村长赶快站起来扶起她,村长婆姨也在旁边搀扶。
“她嫂子,让尕娃在这里,你回去吃完饭再过来,等娃醒来,吃完药你再抱他回去。”张家嫂子听话地离开了,那年月大家家庭条件都不好,即使如老村长,也有一大家子,所以挽留别人吃饭的客套话就没在说了。
“小杨,你把一整瓶都留哈(下),把刚才那两片吃下(哈)去的扣掉。”
“叟(叔),不用了,这药能够救人,我心里也舒服。”
“喔,那叟(叔)替村里谢谢你咧。你再留哈(下)10盒万金油,先从村里把钱给你。你那药(yuo)还剩多少?”
“叟(叔),就剩48片了。不好买,要大人过去,还要开证明。”杨柳方一边数清凉油,一边回答。
“呣,要啥证明,叟(叔)给你开。今儿个天晚了,明儿个一早让王三套上村里的车带着你,送到邻葱(村)你赵叟(叔)那里。估计他们葱(村)也没了。”
“大,额回去给他开吧。”石头村长插话道。
“呣,那也行呢嘛!来,吃饭,吃饭。你吃完早些回去尼嘛,葱(村)里还得等你拉水。”
“喔,大,小杨从西州带回来的菜,兰花让额(我)给带回来一些。还有上次额(我)带走的马灯,一起给家带回来了。”
“嗷哟,你们留着吃嘛!尕娃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马灯一会儿你再带走,赶夜路尼嘛!”
“大,菜兰花留的有嘛。呣,马灯额带回去。明儿接小杨再送回来。”
“三儿,吃完饭,你带小杨去村部费(睡),把药(yuo)钱给他。”
“呣!”三儿一边吃一边答应。
“叟(叔),除了药,我还有些针线,还得麻烦三哥一并给卖出去。”
“好说,好说。老赵是额亲家,他新女婿去了,肯定帮忙尼嘛!哈哈”老村长爽朗地笑。
“等你蒙(你们)回来,正好让三儿带着你看看要哪些木料。”老村长对柳方说。转头对下首坐着的陈三说:“三儿,明儿个问问你丈人和媳妇儿都要什么家具,好让小杨看木料。”
“大,早都佛(说)了,她要大衣柜和盆架。”
“年轻人要的还挺新鲜,盆架又不当吃不当喝的。”
“银花要的嘛!”陈三抱怨。
“怕老婆的货!”老村长咒骂。
大家吃完饭,陈三带着石头村长和杨柳方走出院子。刚出院门陈三就对石头村长说:
“姐夫,姐夫,把马灯给额。”
“这点路还要点灯。费油!”
“额村里的嘛!”
石头村长只得顺从地交出去。陈三点亮马灯,三人相跟着向村部走去。到了村委会套好车,陈三和杨柳方将石头村长一直送到村口,才回村部休息。
第二天陈三早早地来到村部,带来一个窝头和一颗鸡蛋,杨柳方就在村部洗漱,吃完窝头和鸡蛋,灌了几口凉水。陈三已经套好马车等在村部门口了,他偏腿坐在一侧,柳方坐在了另一侧,由于年龄接近,路上二人话题就多了起来。
“三哥,人都叫你san,我刚来也听不太懂西州话,是数字三,还是大山的山。”
“喔,额蒙(我们)佛(说)话不标准,额(我)是大山的山。不过额(我)排行老三,你叫三哥也木得(没)问题。嫁到石屹葱(村)的是额二姐。”
“喔,三哥,你说话我能听得懂。”
“那是,三哥我好歹高中读完二年级了。你未过门儿的嫂子就是俺高中同学。”
“三哥,你怎么没继续读书?”
“和你嫂子谈鸾(恋)爱被发现了。再说恋爱地嘛,读也木得(没)出息了,还不如早点回来,跟着额(我)大早点接手村里的事儿。”
“你呢?这么小就出来混?”
“三哥,额家穷,读完初中供不起了,就去学木工了。”
“那咋没继续学木工?”
“额太笨!”
“不会,你生意做那个好。吭(肯)定是因为女人,费(睡)过没?嘿嘿嘿”
“三哥真会开玩笑,没,我还小呢嘛!”
“咋,三哥初中就和你嫂子好上了!一直到现在。”陈山自豪地说,说着用鞭子在空中“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鞭。二人说说笑笑,马车在黄土路上晃晃悠悠地前进,倒也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