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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5:30,是杨柳方生物钟起床的时间,按照合同约定,学生课桌椅的交货时间是初中学生中考之前,根据现有进度,时间倒是富裕。但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杨柳方还是第一时间爬起来,和工人们一起投入到新一天的家具制作中去。
他洗漱完工人们已经自觉的投入到自己的岗位中去,组装的组装,打磨的打磨,大家各司其职,井井有条。杨柳方开动机器,在两名搬运工人的帮助下,开始加工其他家具的榫卯。早饭刚过,石头村长拉第一车水已经回来了,只见他用一根长管子,一头插入驴车上油桶改造的水箱中,在另一头深吸几口,清澈的净水瞬间涌出,他急忙将冒水的管子插到工厂的大水桶中,直到抽干。
从食堂取两个馒头,两个鸡蛋,加块咸豆腐,赶着驴车开始第二趟,给村民拉水。李桐福吃完饭在理货,想到了什么就走出来问杨柳方。
“阿弟,你是不是快要回去办身份证了?”
“喔,下月初,给乡教委交完货吧。”
“嗯,你记着就行,别到时候没身份证买不了车票。”
“记着呢,阿哥。对了,今天谁和你一起下乡?”
“轮到王山。”
“喔,好久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忙得怎么样?”
“王山现在洗沙发大财了,估计春季选举他应该直接接班了。”
“是吗?洗沙这么挣钱?”
“是啊,因为水地下抽的,沙是地上挖的,都是免费的,人家说一本万利,他这是零本万利。”
“唉,人和人赚钱的方式不一样,咱们还是踏踏实实做咱们的生意吧。”
原来刚过了正月十五,王山就奉父命去西州城寻来了钻井队,在属于王沙湾一侧的赵马沟岸边打出了一眼20米的深井。又从老同学艳华所在的供销社里,以村里的名义,买了一台大功率的抽水泵和和几百米纱网。抽调了村里10多名壮劳力,开始了他们的洗沙工作。
赵马川的采砂人在附近掘地取沙,再拉到附近王沙湾的洗沙厂冲洗。洗一方沙子一块钱,王山还提供免费装卸,就这样一车车的沙子倒在滤沙网上,通过水泵的强力冲洗,将泥浆洗掉,变成可用于建筑的黄沙。采沙人高价直接卖给西州城里的沙场,避免了二次盘剥。
由于刚开春,还未完化冻,赵马沟属于枯水期,洗沙排出的浑黄污水都沉淀在了赵马沟的河床上,只待丰水期到来时能够冲走一部分,使其顺着赵马沟直入黄河。
洗沙进行了一个月的时候,王山在月底给参与洗沙的村民结算,每人获得了40多元人民币,村民们喜出望外,既然这么挣钱,大家纷纷要求村里再打一眼井,加快轮换速度,这样大家都能挣到更多的钱。
挨不过村民们的再三请求,加上这个洗沙的确来钱很快,所以他们在四月初就打了第二眼井。当杨柳方带着工人们吃臊子面欢度五一的时候,王山也带着村民们分第二个月的钱,每人将近百元,王沙湾的村民们拿到钱,像过年一样大肆庆祝了一番。
五一前后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赵马沟流域也部解冻了。春汛一天天来临,水势一天比一天大,冲击着河床也带走了新排出的洗沙水,但终有一部分未能带走,沉积了下来,一点点地将河床进行了抬高。
村民们在洗沙厂日复一日的劳作,作为管理人员的王山已经不需要时刻在现场盯着,偶尔也和二姐夫轮换着拉李桐福下乡卖货赚点外快。今天就轮到他,八点半的时候他就到了家具厂,依然是那驾熟悉的马车,只是王山的衣着大为改观,穿上了时髦的牛仔裤和夹克衫,脚踩李桐福送给他的皮鞋,头发也像杨柳方那样留起了长发,整个人看上去特别帅气。
“三哥,你下乡卖货,又不是去相亲,打扮那么好干嘛!”
“人靠衣装,再说现在有条件了,不像以前那样土鳖一样地进村,人家除了看老爷子的面子才接待咱们,但私底下瞧不起。你换上好衣服就不一样,他觉得咱们有实力。”
杨柳方想想王山说得也的确,如果不是自己开工厂,有一个十万的注册企业,汉王川中学的课桌椅更换项目哪能轮得到他。
“三哥,听我阿哥说,你快要当村长了。”
“等选举吧,应该差不多,毕竟洗沙的事儿在我这里,大家都靠这个赚钱呢。”
“喔,那您也注意一些,尽可能河里有流水冲刷的时候再排洗沙水,要不冲不走,抬高了河床,一旦遇到洪水,容易出事儿。”
“这沙子一洗起来哪还管他排不排肥(水)哟。都是哗哗的票子,我想停老百姓也不愿意呀。”
“也是,我本来说五一放假一天,工人都不愿意。都是钱闹的呀,总之注意一些吧。”
二人聊了一会儿,李桐福把货备好,他们就赶着马车下乡了。
不久,张锋拉着菜农韩大叔来了,车上还装着几根柳树段。
“嗷哟,叟(叔),我这新工厂开了之后您还没来过呢吧。我还担心您再找去原来的地方呢。”
“是啊,额这一直忙着弄新房,这不专门在路上堵你那个部队干部秦大哥,让他通知了小张拉额来滴(的),要不额哪知道这里啊。”
“新房,那么快。”
“是啊,听佛(说)西州城要向额蒙(我们)这边扩建,还有机场要扩建,机场高速就从我们那边过,所以大家都拿出所有的积蓄抓紧盖房,将来腾退的时候能多分点。”
“喔,还是住在城郊好,不定啥时候就拆迁了。一路可好走?”
“好走好走。尤其是进村这十多里路,挺好的,路边的小柳树长势也不错,过两年就绿树成荫了。”
“喔,这路是石头村长带着人开的,树是我花钱买的树苗让村民种,将来厂里回收的。”
“叟(叔),你弄这些木材做什么?”
“额来让你帮额做门、门框和窗户。”
“一共几个,有尺寸吗?”
“有的,有的,盖房的领工的都给额写好了,你看。”杨柳方接过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张,发现还算详细。
“叟(叔),根据您听到消息,距离拆迁还有多长时间?”
“嗷哟,都说了多少年了,咱不管那个,先按自己住的标准来。”
“那这样,叟(叔),你给额的这个尺寸额看了,您和尕娃的房间用的门窗,额给你做一下改进,增加纱窗和门头亮窗,窗户外面加玻璃窗,这样天热可以开窗,天冷关窗,省得年年用纸糊。”
“好我的兄弟哩,还是你想得周到,额都听你的。额回去给你宣传宣传,别的不说,额那几家邻居应该都来咱们厂里做。”
“谢谢,叟(叔)。”
“额得谢你哩。这是五百块钱,也没多带,你先收着。”
“叟(叔),这个不行,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去年我刚起步的时候,你不光管额吃喝,还管额住,这说啥也不能要钱。”
两人推让了半天,最终杨柳方也没收钱。只是后来菜农大叔也连续两周没收菜钱,最后李桐福威胁他,再不收钱就不买他家的菜了,他才开始继续收。
菜农大叔回去把自己家的窗户方案给邻居们讲完,邻居有认识杨柳方的,就是那个在地头窝棚痛哭的少年,现在抖(西北话:做的好)起来了,开了工厂,在汉王川远近闻名。大家就纷纷在菜农韩大叔的带领下,来找他定做家具,杨柳方家具厂的项目是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