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审官脸色十分难看,猛拍惊堂木,厉声呵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再敢在公堂上胡言乱语,祸乱人心,本官先砍了你!”
方芩不敢置信,喃喃道:“他疯了吗?”
在明镜高悬的严肃公堂上说阎王爷给他托梦之类的话,主审官没把他拖下去打板子已经是惧于外面数万围观百姓的压力了。
陆惟沉着脸,没有开口。
“你都梦见有人拿刀捅死者了,那人定就是你师兄!”仵作又叫道。
方墨冷笑,“那人又瘦又矮,定然不是我师兄!”
“够了!实在是荒唐!”主审官喝道。
方墨立刻说道:“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有证据证明我说的是实话!”
“你有什么证据?”主审官问道。
方墨叫道:“阎王爷给了我一样神水,只要往刀上一喷,消失的血迹就能显现出来!请大人让我一试!如果验出来刀上只有没入死者身体部分有血迹,那说明刀就是死者死后才被刺入的,根本不是我师兄拿刀杀了他!”
外面有人喊道:“老天爷也显灵了呢!那天打了好大的雷!”
“法场上的血都汇成了一个冤字!”
“还有大树都被劈的焦黑!”
“听说还有好多鸟往地上撞,那是为犯人鸣冤呢!”
“老天爷发怒了啊!”
主审官一时没有吭声。
章毓卿团扇遮住了半张脸,掩住了上扬的唇角。
无神论的思想在古代为什么宝贵?就是因为稀少,太稀少了。每个人都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就算是路过一个寒酸的土地庙都得进去拜一拜,免得让神明误会自己对他不敬。
衙门的官员也是普通人,他们也一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方墨的师兄弟们领着熟人在各处喊着:“让他验!让他验!”
“真是他杀的,再砍头不迟!”
主审官被外面的呐喊声吵的心慌意乱,皱眉说道:“按你的说法,如果刀上是血迹,说明死者确实是被刀刺破心脏死的,如果验出来,刀的上半部分和刀柄没有血迹,就说明死者并非死于刀下?”
“是!如果验出来没有血迹,那所谓的证人证词,还有这个仵作的验尸结果……”方墨双目喷火的看向了仵作,振聋发聩的大声喊道:“都是假的!他们做伪证,冤枉我师兄!”
主审官神色犹豫不定,又问道:“假如什么都验不出来呢?”
“小伙子,你还年轻,装神弄鬼的害死自己,何必呢?”旁边负责记录的文书寇乐果好心劝道,“你看你把这事闹这么大,让大人们都好生为难。这样,你好好求一求大人,让他……”
方墨咬牙切齿的说道:“除了求大人让我们验刀,其余我没什么好求的!若是验不出来什么,大人就当场砍了我和我师兄吧!也算是给这么多人一个交代!”
“好!”主审官一拍惊堂木,让差役把物证钢刀带上来。
仵作急了,“大人,这刁民胡言乱语,还扯什么阎王爷,分明就是个疯子!大人,您可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啊!”
“他心虚了!”章毓卿适时指着仵作叫道。
原本聚精会神看着事态发展的民众猛然醒悟了过来,纷纷叫嚷着“定是他做贼心虚”之类的话。
陆惟猛然看向了不远处的章毓卿,眼神锐利。
仵作又急又气,想看到底是谁说他坏话,然而公堂外面黑鸦鸦的是人,章毓卿又被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们护在身后,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
钢刀很快被呈了上来,四指宽,一尺多长的精美钢刀在托盘上散发着幽幽寒光。很难想象这样一把漂亮的刀不久前还插进了死者的胸膛,成了一个杀人凶器。
“你要如何验刀?”主审官问道。
方墨转身向外,朝等在外面的师兄弟们喊了一声。
一个汉子捧着一个装水的瓮进了大堂。
方墨叫道:“这就是阎王爷给我留的神水!可验刀上的血迹!”
仵作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贴着额头鬓角滑落。
主审官示意,“让他试试!”
汉子捧着瓮经过仵作时,大骂道:“阎王爷和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都来帮着我们!你等着去死吧!”又朝仵作呸了一口。
仵作抖着腿后退了一步,着急看那汉子如何验血迹,都没有心神分出去反骂那汉子。
两个差役一人拿住钢刀的两头,汉子举着瓮,对着钢刀倾泻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堂和外面人山人海的民众都鸦雀无声,紧张的盯着面前那一幕。
就连主审官,都下意识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体前倾,紧张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