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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寿踏入府邸大门之后,院落当中突然想起了凄厉的喜乐,正是寻常人家娶亲用的《锦绣前程》。
两排穿着红色衣服的乐人脸色惨白,有的打着锣鼓,有的吹着唢呐,音乐声音高亢,好像是掀开了某场盛大婚事的第一幕。
若是换做常人,根本不会进入这府邸,而进入这府邸,听到这瘆人的乐声也落荒而逃。
林寿却恍若无人一般,在人群当中推推挤挤,好像真的是来参加婚宴。
有些奇怪的是,院子当中摆放了许多桌子,但这桌子却都只有一般桌子的一半高,而宾客们也都跪在地上,方能够着桌上的酒菜。
所有的桌子都跪满了客人,但是只有最中间的那一桌一个客人都没有,而那桌子也是正常人使用的高低,而上面的菜肴也是最为丰盛,皆是大鱼大肉。
“这般客气做什么,居然给我留了一整桌。”
嘴里说着客气,林寿动作却没有丝毫客气的模样,飞快地跨上几步坐在那桌子旁边。
一个下人模样的女子端着酒壶飘了过来,声音清冷:“此席等了官人四百年,官人怎得此时才来?”
而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脸色惨白地招呼着:“主人已到,开席!”
林寿对着那端酒的女子,带些歉意地说道:“路上有些雾气,找不着路,故而来迟。”
那個管家笑呵呵的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来的不迟。”
而端酒的侍女眉眼一挑,手中为林寿斟满酒,道:“还请官人饮酒,饮下三杯,我家小姐才肯出面。”
林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味带着甘甜,凛冽而清爽。
这时,两旁的乐队吹起了《喜鹊儿》,这是寻常人家的喜宴敬酒时的曲子,如今吹得凄厉悠扬。
“好酒,三杯又奈何,会须一饮三百杯!”
侍女再度为林寿斟满酒。
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再如此,林寿复饮而尽。
正当林寿眼巴巴的看着那个侍女,对方却轻轻的放下酒壶,自然有另一位下人过来将酒壶端走。
“怎么舍不得几杯酒水?”林寿笑嘻嘻地道。
“官人若是想喝酒,日后自然不会缺的,不过还请官人先见见我家小姐。”
乐曲此刻到达了高潮,乐人鼓足了腮帮,卖力地吹奏着。
一袭红嫁衣突然出现在林寿面前的台阶上,周围的空气似乎冷了下来,那些疯狂往嘴里塞着食物的宾客们也停止了动作,怔怔地看向那红嫁衣的主人,颤抖着。
对方的身材高挑修长,散发出一种清冷而高雅的气质,血色的罗裙紧紧收缩,完美勾勒出她身上凹凸有致的线条。
红盖头挡住了对方的容貌,但是朦胧当中能够看到对方的五官,任谁都得说上一句大家闺秀。
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她的红唇,微微上翘当中露出些许洁白的贝齿,头发精致的盘在头上盖着红纱,红沙漫过肩头,增添了几分妩媚和优雅。
整个府邸当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放到了那位红嫁衣女子身上,或者说那位女鬼。
“妾身绫罗,见过官人,官人为何不动桌上的酒菜,莫不是嫌弃这酒菜味道不好?”
身穿红嫁衣的女鬼声音清冷婉转,如同清泉流响,又如同丝竹管乐,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就有摄人心魄的功效。
林寿看着眼前的一袭红裙,正了正自己道袍胸前的领子,笑嘻嘻的说道:“贫道亦是饥肠辘辘,也想大快朵颐,但贫道吃不惯这人肝人胆,斗胆问姑娘可否有其他美味佳肴?亦或者食色……”
话语落下,林寿面前的一大桌子酒菜,顿时变成了腥臭的人之脏器,花花绿绿的品类齐,这些又是言真即破的障眼法。
林寿挑逗的话语,顿时惹得那绫罗身旁的侍女脸色不悦,甚至身上冒出森森寒气,鬼气直接染红了她半个身躯分明说明了眼前这吓人,女鬼乃是一尊入了境的鬼将。
满院子跪坐的那些宾客也都惶恐不安,深深的埋着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已经献出脏器原形的“食物”,这场面宛如群魔乱舞而又安静的十分诡异。
“妾身在此等了官人四百年,官人何必作此无礼之状?难不成要毁掉与妾身的婚约吗?”
绫罗继续开口说道,一股冷风吹起了她的红纱,让林寿看清了对方的半个脸庞,的确是一副国色天香的容颜。
“哎,贫道真傻,居然忘了和姑娘的婚约!”
林寿听了对方的话,一拍脑门,故意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说道,随后从道袍之中拿出一叠纸钱。
“既然定下婚约,如何能少得礼钱,三聘六礼方才算得上明媒正娶,如今匆忙一切从简罢。”
一叠纸钱正是林寿之前从老道士那里得来的冥钱。
上面蕴含的功德因果正是鬼类最需要的,可以让鬼物毫无副作用的提升修为。
因此整个府邸当中所有的目光都放到了林寿拿出来的那一叠冥钱上。
那个侍女和管家更是看直了眼,若不是绫罗还在一旁看着他们,早就现出原形扑了过去。
由于林寿转移了冥钱上的因果,绫罗自然认不出来这是当初她下的聘礼。
绫罗也目光动了动,显然没想到林寿居然可以拿出这种东西出来,轻轻勾勒嘴唇笑了笑,随后微微点头。
得到了主人的授意之后侍女连忙走到林寿身旁,将那一叠冥钱揽入怀中,再恭敬的递给绫罗。
绫罗接过,冥钱隐在罗裙之中,她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官人有心了,不过还请官人品尝眼前的菜肴,这些菜肴都是我命人精心制作的,能够让官人得我圣族之躯,入我族内,方可与我成婚。”
“你的意思是贫道得当鬼才能娶你?”林寿一脸“惊讶”,甚至很配合地张张嘴。
“自然。”侍女抢先说道。
林寿连忙摇摇头,故作傻里傻气地说道:“那可不中,贫道死了根子烂了,怎么和你家小姐行百年之好,不中,不中。”
绫罗神色如常,没有在意林寿的污言秽语,只是淡淡说道:“夫君若是不愿,妾身只好得罪了,有夫君这些功德,妾身会给你留下完整灵智的,那时这黑石府任由夫君差遣。”
“呵忒!谁是你夫君,你这不要脸的银妇,贫道不是说了不中了吗!”
一滩口水吐在绫罗红绣鞋上,又穿了过去。
绫罗脸色阴沉,场上顿时寒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