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柳叙白是否可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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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浓其实并不需要休息,且不说她如今这副模样并不会感到困倦,更何况她还在梧桐山里沉睡了那么多年。

只是在陆望壹他们眼里她需要休息,她也对他们宗门弟子之间的谈话没有兴趣,也就顺着他们的意思跟着小二走了。

直到看不见舒浓背影,陆望壹才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晏长安,挤眉弄眼,表情夸张:“你不会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吧?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套还能用在你身上呢?”

晏长安侧眸看了他一眼。

简直是无稽之谈,这女人跟传闻中的相差甚远,顺她者昌,逆她者她便随时可能一剑捅了你。

但他无法出声反驳什么,恩情也好,爱情也罢,不管舒浓想要在这群人眼里留下什么印象,为了避免被她一剑捅死和得到清光剑,他只得由着她来。

不过出于同门情谊,晏长安觉得还是非常有必要提醒一句:“别去招惹她。”

陆望壹忍俊不禁,了然地点了点头,揶揄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铁树开花不易,他怎么可能去招惹人家姑娘。

晏长安瞧他一眼,便知道他定是又多想了些什么,不过他没有心情反驳,由着他乱想,与他说了几句寻剑的事,先行一步上楼休息去了。

陆望壹哼笑了一声,望了一圈周围竖起耳朵,精神力高度集中的弟子们,轻咳了一声,招呼几人回房休息。

沧元剑宗一行共七人,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陆望壹瞧着宗门里也没什么大事,传讯告知宗主此次寻剑结果后便做主让几位弟子再在这里休养几天。

舒浓并不需要修养,在客栈里待了三天过后,见沧元剑宗那几个还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便自个儿准备出去转一圈。

这座小城本没有名字,之前也没有多少人,是梧桐山上有仙剑的传闻传出来之后,来的人日渐多了起来,这座城也跟着梧桐山被叫作了梧桐城。

舒浓在山上待了六百年,再看这人世,说不出哪里变了,也感觉不到什么熟悉。

她用晏长安的钱在街边买了个烤红薯,在摊主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将滚烫的红薯一口一口往嘴里喂。

她其实感受不出来这红薯烫不烫,化灵之后,所有入口的东西似乎都是冷的,她明明能感受到红薯的软糯,味觉却淡得厉害,只能感觉到零星的甜味。

舒浓没有太过在意,往前方那棵聚了许多人的树下走。

那里坐着一个讲故事的老头。

这座城因为梧桐山有了名字,梧桐山因为有仙剑才出了名,老头明白什么故事在这里才会最吸引人。

“当年,前魔尊宁赫欲为祸人间之时,被柳仙君及时发现——”他故意把声音拖长,即便这个故事众人早已耳熟能详,仍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可魔尊强大,柳仙君实力并不及他,唯有翻阅古书,锻造仙剑,可惜始终不得其法。就在这时,其华仙子为了天下安宁,以身祭剑,以血肉之躯祭那青光剑,换天道开恩。”

“自此,仙剑成,柳仙君实力大增,诛杀魔尊,护住了天下苍生。只是可惜——”那老头惋惜般地摇了摇头,“其华仙子与柳仙君情深意重,当年已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阴阳两隔,徒留柳仙君一人在世上。我听说,柳仙君年年都在为其华仙子招魂,以求再见心上人一面。可怜啊,柳仙君情深至此,招魂六百年,却再不得见心上人。”

“这是真的。”有作为听众的修士附和,“谁不知道柳仙君每年九月十二都要招魂,只是为了再见其华仙子一面。据说,柳仙君还收留了一位与其华仙子有六分相似的姑娘……”

讲故事的老头似乎很高兴有人附和他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想当年,其华仙子和柳仙君……”

他讲了很多,树下围了一圈的听众也都十分认真地听着,竟还有一两个感性的,因为老头这故事微微红了眼眶,为其华仙子和柳叙白的故事感到惋惜。

舒浓听了个差不多,在老头连叹三声造化弄人时,忽然嗤笑出声:“什么叫徒留柳仙君一人在世上呢?”

她问道,微歪着脑袋,语气天真,带着浅淡的笑意。

老头和这群听故事的人齐刷刷地向她看过来,以为是个找碴的,却见这小姑娘粉衣粉裙,干净澄澈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恶意,偏偏说出的话却极尽刻薄。

她皱了皱鼻子,像是十分不解:“既然他那么喜欢舒浓,深情到六百年年年都要招魂,只求再看一眼,那他为什么不去死啊?他死了,不就能见到舒浓了吗?也不必年年招魂了。”

老头震惊地看着她,不光是老头,听众之中也有不少人皱了眉头,觉得她说话难听。

老头指着她的手指微微发颤:“你这丫头,怎能如此恶毒?那可是护了苍生平安的仙君!你怎么如此讲话!”

舒浓笑了笑,被这群人盯着,倒是半点不怕,顺着老头的话点了点头:“是啊,他是护了苍生平安的仙君,是人界的大功臣。所以他有什么好可怜的呢?他需要力量时,便有人祭剑炼成了仙剑,他又没祭剑,被真火烧的人也不是他,如今名利双收,又有佳人在侧,你们何必说他可怜?”

“该可怜的是谁啊?是死了孙女的祖母,失了女儿的父母,没了妹妹的兄长,这世上,有谁爱舒浓胜过她父母亲人的?”她装模作样地皱了皱眉,十分悲伤心疼的模样,“柳叙白好可怜啊,有了力量,有了名声,还打着情深的旗号找了替身,却不能再见心上人一面,真的好可怜啊。”

她说着,忽然嗤笑一声,眉头松开,弯了弯眼眸:“老头,你赞他仁心,歌颂他的功德就行了,说一句他和舒浓从前有情倒也无妨,可怜他什么?就凭舒浓死了,他没死啊?”

那老头怒火中烧,横眉斥责:“你实在刻薄至极,没了亲人可怜,失了心上人便不值得可怜吗?失了心上人,便连一句思念都不能说,活着都不行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