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文已经快要记不清上次这样拥抱舒浓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她在他怀里哭得浑身颤抖,血脉相连,舒文虽不知舒浓究竟经历了什么,却能感知她的情绪,体会她的痛苦与委屈。
舒文抱着她许久,温柔耐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他想告诉她没事了,也告诉自己没事了,从此以后他们一家人又能恢复如六百年那般。
可舒浓不小心触碰到他下颌的额头是冷的,他拥住她,不能感受到她身上丁点温度,也无法感知她的心跳。
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环住了胞妹单薄的肩膀,盛夏炎热,纵使修士有灵力护体,却也不该如岁岁这般浑身冰凉。
不该是这样的。
舒文顿时红了眼眶,死死压制了许久的泪意失控,他微微低头,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舒浓肩头,没入她的衣衫里,留下点点水渍。
他小心翼翼握住舒浓的手腕,探入灵力,舒浓对他并不设防,属于他的灵力顺利进入舒浓的身体,却探到了浩瀚磅礴的炙热灵力。
她拥有这样炙热的灵力,身体却又如此冰冷。
舒文明白这不是正常的。
舒浓明白他在做什么,没有丝毫反抗,她久违的如儿时般将脑袋埋在兄长的怀里,渐渐歇了哭声,退出他的怀抱,只是仍旧抽泣:“……对不起,哥哥。”
舒文的双唇微微颤抖。
“……不是。”舒文放开她冰凉的手腕,低头看着满脸泪水的舒浓,涩声道,“是哥哥对不起你。”
是他无能,才会让妹妹为了锻成仙剑而赴死祭剑。
“哥哥怎么会对不起我呢。”舒浓抹去眼角的泪水,又胡乱抹了两把沾在脸上的泪水,被舒文为防止她乱揉眼睛而再次抓住手腕。
“再过几日,”他轻声道,从怀里摸出一张手帕,放进舒浓的手中,“祖母和父亲母亲也会来,还有——”
“爹?!”
场景再现,舒浓身后再次来人,只是这次,她和舒文都陷入情绪之中,未曾发现对方什么时候到来的。
她迅速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转身赶去。
两位男子立在不远处的路上,看着这边的景象,一个满脸错愕,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另一个看上去略小点的,也是表情复杂,对着舒文艰难开口:“祖父?”
舒浓记得这个小的,她曾和晏长安在山下遇见过的,不愿意叫她一声姑奶奶的侄孙。
舒盛情绪复杂,他没想到,他见舒文突然起身离开,又并不随他们去沧元剑宗安排的客舍,心生好奇,带着儿子循着他离开的方向跟上来,没想到正好撞见一个姑娘从他父亲的怀里退出来,他爹还抓着人家的手要把手帕给人家,而且待那二人转身,他一瞧,两个都是哭过的模样,那姑娘哭得还厉害些。
他再定眼一看,这姑娘不就是当日初来沧元时他爹要他去打听,被舒和不小心撞到的那个叫苏不惜的姑娘吗?
天地良心,他从不怀疑他爹娘的感情,但这天底下能让他爹落泪的女子不多,除去家中那几位,剩下的,便只有——
舒盛的呼吸蓦然急促几分。
果然,舒文微微一笑,伸手撤了结界,为舒浓介绍:“左边那个是你的侄儿,叫舒盛,右边那个是他的孩子,该叫你一声姑奶奶。”
舒和上前的脚步一个踉跄,再侧身去看父亲,对方已然停下脚步,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舒浓的脸出神。
舒浓心底暗道三个“难怪”。
难怪当初山下沧元城里他初见这位姑娘时便觉得面熟,一眼看出此人并不简单,难怪祖父要父亲去打听这位姑娘的消息,难怪祖父说他确实应当叫她一声姑奶奶。
原来——竟真的是姑奶奶啊?
舒文见他们一个二个都愣在原地,倒也明白他们这般如此的原因,无奈地笑了笑,出声提醒:“还不过来给长辈见礼?”
舒盛和舒和一起回神,消化舒浓复生一事带来的震惊过后,再次面露复杂地走近了舒浓。
舒和小心地打量着舒浓,感觉奇妙。
人终有一死,修士的生命漫长,却也不是没有尽头,纵然灵力的存在让容颜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快速衰老,但也不是完不会体现在面貌上的,仅仅是比常人衰老的时间更加漫长而已。
仙门百家之中,有人选择每隔一段时间便驻颜,让自己的外貌一直停留在这一阶段,也有人选择顺从自然,反正生命漫长,他们享受了大把年轻的时光,老去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今年已是二十有三,还未驻颜,但他这位小姑奶奶,祭剑时才十九岁,如今相貌未变,看着比他还要小一些呢。
舒盛的心情更是复杂。
但复杂归复杂,舒浓确确实实是他们的长辈,两人齐齐俯身见礼,一个叫“姑姑”,另一个唤“姑奶奶”。
舒浓早就听说舒文孙子都有了,不然当初也不会去调戏舒和,她倒是接受良好,抽了抽鼻子,带着鼻音说让两人不必客气,又红着眼眶调笑舒文:“哥哥驻颜有方,仍如从前那般俊美无双,看不出来儿孙都齐了。”
舒文也跟着开怀一笑,继续之前没说完的话:“祖母和父亲母亲都会来,还有舒越,他也会同祖母一起来。”
听见舒越的名字,舒浓愣了愣。
她其实听晏长安给她详细介绍过如今舒家的情况,知道父母因为她的离去而伤心欲绝,知道祖母因此多年闭门不出,也知道舒越六岁那年大病一场,忘了些事情。
忘了也好,忘了才好,舒浓面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舒文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展颜,又道:“天下宴后,岁岁和我们回家吧?”
他虽不知道舒浓一直留在沧元剑宗的具体原因,但隐约能猜到或许是因为柳叙白,但他与柳叙白交恶多年,如今岁岁回来,即便她与柳叙白之间还存在感情,他也不再愿意她继续与柳叙白待在一起。
舒浓听了他的话,却是神色微黯,又提起笑意,缓缓摇头:“我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