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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进了酒楼,小二迎过来殷勤地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裴锦指了指二楼,“我来找人,这会儿他应该知道我来了。”
果然,从楼上走下一位嬷嬷,行礼道:“沈夫人请随我来。”
裴锦上楼,最里面的雅间门口站着两个丫鬟,齐齐推开了门。一位贵妇正中,满头钗环,锦衣奢华,领口袖口滚着金丝线绣。
见了裴锦,她依旧是高高在上模样,“裴锦,你居然回了京城,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
裴锦淡淡一笑,“我还寻思谁这么下作,孟青蓝,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半点儿长进。”
孟青蓝比裴锦大两岁,两个人是少时闺蜜。
按说一个是吏部右侍郎之女,一个是商户家女孩儿,怎么能玩儿到一块去?
只因孟青蓝看多了话本子,学人家离家出走仗剑江湖。偏偏大小姐啥也不懂,钱丢了,丫鬟也走散了,走投无路时又遇到地痞,刚好让裴锦救下。
孟青蓝便黏住裴锦,没事儿就往裴家跑,一来二去的,跟着学了些生意之道。
她们的决裂源于一个少年郎——沈翊。
那一年的赏秋雅集,孟青蓝带着裴锦去了,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被沈翊吸引。虽然沈翊家门第不高,但是人长得实在俊俏,孟青蓝心里小鹿乱撞。她鼓起勇气靠近,却发现沈翊和裴锦早已相约踏雪。
再后来,沈翊三媒六聘将裴锦娶进门,孟青蓝枯坐一晚,恨意滋生——裴锦有什么?只是样貌出众些,家里银子多而已。论出身,她比得上我吗?那次雅集还是我带她去的,她从我手里抢人,可考虑过我的感受?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顾姐妹之情!
不久后,孟青蓝就嫁给宣平侯世子,做了尊贵的世子夫人。
当然,现在已经是侯夫人了。
孟青蓝掌管中馈后,用在裴家学到的本事,将府里的铺子打理得非常好,成为京城擅于持家的典范。
她的生意倒不是做得有多大,但是她家里权势大,多年来致力于给裴锦使绊子。两人时常交手,都吃过对方的大亏,也都让对方气得恨不得提刀来见。
所以今天孟青蓝的这一出,也是见怪不怪。
孟青蓝稳稳坐着,其实肺管子都要气炸了。明明马上就能砸店摘牌匾,偏偏裴锦力挽狂澜,不仅当众羞辱冯轩,还给她的店铺大肆宣扬了一番。
面诊一个大夫还不够?非要三个一起上,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
可偏偏效果很好,大夫也要知名度的,借着有人捣乱的势,把三个大夫都捧红了!
孟青蓝不说话,裴锦便自顾自坐下,“和冯家勾结上了,你也真是不挑。”
“何必用词这么难听?”孟青蓝并不否认,慢悠悠喝了口茶,“我只答应开漕运时带上冯家,他们就鞍前马后听我号令,不过是愿打愿挨而已。”
“他们大概不知道,你擅于画饼。”
“那又怎样?冯家敢说半个不字?只是我实在没想到,当初富甲一方的裴锦,居然沦落到开小药铺的地步。”
“开什么店是我的事儿,你家生意是不行了么?一天天的闲成这样?”
孟青蓝冷笑:“瞧瞧,你都酸成什么样了。我们侯府的店铺和生意,可不是现在的沈家比得了的。倒是你,店铺的匾额都写了裴记,可是忘了你自己嫁得是什么人?”
“这有什么问题?我裴锦的生意,以后都是裴记的字号。”
“你这是背叛沈翊!”
“已经故去的人,可以缅怀但不是束缚。沈翊怎么了?这铺子他可出了一份力?女子行走天下,就非得贯以夫姓?我着眼当下和将来。离了沈氏,照样可以风生水起!你呢,可有一家铺子、一桩生意贯你的名号?
沈翊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一个侯夫人,竟然不顾身份为他鸣不平?你这么维护,为什么却要害他的儿子?”
孟青蓝猛地提高声调,“沈云柏不配!”
裴锦冷哼,“就你配?那你认沈翊当爹得了,沈氏义女,对沈家赶尽杀绝,传出去多精彩。”
孟青蓝冷静下来,沉着脸说道:“你不过是硬撑罢了,这两年你不在,我是有些寂寞的。今天只是小试牛刀,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交手。”
她转了转手里的茶盏,突然笑了,“咱们拭目以待,看你这铺子能开多久,看我会不会让你卷土重来。你儿子欠了八千两,你拼命卖药材看诊,不过是给我挣银子罢了。”
放狠话谁不会,裴锦道:“你先得意着,我的路数和当年不同,你学不会,也挡不住。侯夫人回去一定要好好将养身体,我重回巅峰日,你还得来观礼呢。”
两个人不欢而散,裴锦回到药铺,三个大夫坐镇,每人前面都排起了队。
庞盏那边大都是年轻姑娘,桌旁的小篮子里放了好几条手帕,都是姑娘“不经意”落下的。
庞少爷一到专业就无比认真,看完开方,还让茯苓记录医案。每诊完一位,人家抓药的时候还努力兜售,“山楂丸山楂丸,胃口不好来一颗,食物不克化来一颗。驱蚊香囊带几个吧,我们东家亲手配的,我床头都挂着,才十文钱!你睡眠不佳,再带个安神香囊!”
那姑娘含羞带怯地说,“我睡不着是想哥哥想的。”
庞盏啪地一拍桌子,“你这是出癔症了!薄荷香丸给她拿一盒,让她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