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耍狠(1 / 1)

待我起身时就听见那处不满的语声传来:“光禄寺少卿家的女儿是这般没规矩的吗?”

知道是自己刚才表现不好,可这时再来解释也晚了,只能低头认错:“抱歉,我刚才因初次见母妃风貌而走神了。”阿平也来帮着说话:“母妃莫怪,她就是第一次见你有些拘束。”

有阿平开口,她的神色才缓和下来,语气淡淡而问:“叫什么名字呢?”

“母妃,你怎么忘了?她是……”

“炆儿,我问得是她,让她回答,别什么你都抢着说。”阿平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母妃给截断了,成功堵住阿平的嘴,只得爱莫能助地看了我一眼。

到这时我其实也镇定了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做到该做的就行了。于是平静而答:“回母妃的话,我叫马恩惠。”

“哦?恩惠二字倒是特别,你父母是如何想到为你取这名字的?”

我沉滞了下回话:“是因家父在早年间遭遇过一场临难,被一僧人所救,当时家母腹中刚好已经怀了我,便在我出生时为我取名恩惠。”

“原来如此。”

之后阿平的母妃便没再与我多话,只是询问阿平额头的伤势如何了,又问起到底因何惹怒了他皇祖父。阿平没与他母妃说实话,只道说别的原因,他母妃见也问不出所以然来才拉了他到近处细细察看了那伤,然后疼惜地埋怨:“瞧这好好的却留了个血印,江太医的医术怎么越来越不行了。”

“母妃,与江老头无关啦,过些日子这疤痕自然就会淡了。我反正是男儿身,有道疤也无所谓的。”阿平刚满不在乎地说完就被他母妃给呵斥了:“胡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身上有一点磕伤都不行。阿清,快去将我的玉肌膏拿过来,顺便将那盒子也带来吧。”

刘清应了声是后就快步走离了,我在一旁听着他们母子俩闲谈也不插嘴,并不觉得有什么冷落不冷落的。初次见面,她若对我十分热情反而让人觉得不自在。

不都说媳妇在婆婆眼中啊,那就是抢了自己儿子的敌人,所以她对我不喜也正常。更何况……早有刘清预先在她面前报备过了吧,很显然刚才阿平这母妃问我名姓又让我讲出由来是故意的,我是许兰这件事连皇帝朱元璋都知道了,她又如何会不清楚呢。

包括她在后面问阿平是因为惹怒了他皇祖父,其实也就是那么一问,个中原因必然也心里有数。所以在这般情形下,要这位婆婆喜欢我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单纯只希望能够阿平在场时我们能够维持和睦吧,想来她的想法也与我一样,所以才会有眼前这幕母慈子孝的画面。

没过多久刘清就回来了,她的步履依旧很稳健,来到跟前便把东西呈上了:“娘娘,玉肌膏拿过来了,还有您说的盒子。”我看她手中拿着一个翠绿玉瓶和黑色的匣子,阿平的母妃只结果玉瓶,口中淡淡下令:“将那个给她吧。”

于是刘清便拿了黑盒子走向我,来到跟前双眸冷冷看我,“这是娘娘赐于你的,还不快快谢恩。”我接过黑盒子并未及打开察看,先向那边福身而道:“多谢母妃厚爱。”

而对方并不来理会我,径自打开玉瓶抹了些药膏在指上为阿平一点点地揉着额角。

阿平目睹了我的窘境而解围:“母妃,你都给恩惠礼物,为什么我没有?”天下母亲都吃儿子这一套,面上露出笑来敲了下他的头道:“你还敢问我要礼物?好不容易回京了却迟迟都不来看我,这事都还没说你。”

阿平嘿嘿一笑,抢过她手中的瓶子又退回到我身边将我拉起来,然后摇了摇手中的玉瓶子道:“这可是母妃常用的圣药,就当作是礼物赠给儿臣吧。对了,皇祖父还有诏让儿臣与恩惠过去一趟,可能没法陪母妃用膳了。”

我看这小子演得是一手好戏,脸上故作的惋惜与遗憾状看得我都暗笑于心,可他的母妃吃这一套,一听此话立即道:“既是你皇祖父有诏那还在这磨蹭什么,我这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请安,赶紧快去你皇祖父那。”

“那母妃,我们先告退了。”

随了阿平出来,等走到无人处他才笑嘻嘻地扭头来看我,“媳妇,你可真反应机警啊。”我向他挑了挑眉,此话怎讲?他说:“母妃问你名字由来,我这还心头一咯噔为你担忧呢,结果你随口就拈来一个故事糊弄过去了,也是,母妃又不可能真的去查问。”

我半侧了身反问:“你咋确定我是随口胡编的?”

他一愕,“啊?难道还是真的?”

“当然不假了,我在马府可是住了半月有余,马夫人思虑周全,早就将她女儿姓名的由来告知了我。”那位马夫人还是令我很钦佩的,她虽是一介妇人,可气度与气场都很沉着。

阿平闻言后讪讪:“原来是这样。”

我瞥了眼他,既然提起人家马夫人,自是想起一个事来:“话说你把人家女儿给抓了,现在可有放回去?”只听他回道:“放心吧,你前脚从马家走,那马小姐后脚就进家门了,只不过我也让人下了暗令,若他们敢将此事声张出去后果自负。”

“哟,还耍狠呢?”我忍不住调侃他,可心里却暗暗吃惊,虽然此时阿平年岁还小,可自冠礼之后霸道强势的一面就在慢慢浮现出来。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自知,行为方式上已经不再是如初般稚嫩温和,会借助强权的力量。

记得当初我有劝诫过他一些道理,当时以为他祖父只是位大将军,让他若想掌握主权首先必须得自己变强。希望不是因为我的一席话而使他有此改变的。

只不过阿平在我面前却是收了爪子的,此时被我调侃了立即俊脸一红,面露羞涩地解释:“没有耍狠啦,只是做一些必要的措施,怕万一他们在外面声张不仅于你不好,也会为他们自己引来杀身之祸。毕竟现在你落在了他们的名下,我必须要为你考虑全面才行。”

我没有再继续怼他,与其说他改变,不如说他在长大,他已经从原来青稚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不记得是谁说的,疼老婆的男人必定不会是坏男人。

“好啦,逗你呢,哪里要这般认真啊。哦对了,这是你母妃赠的,你要不要看看?”我有意转移了话题,将手中黑盒子晃了两下。

他的视线一落就笑了起来,“当然要看,让我看看母妃给了你什么好礼物。”

我直接把盒子塞给他,“你来开。”

等他打开来我凑前一看,略感讶异,还以为这种黑木盒里装的是手镯首饰一类的,却没想居然是个香囊袋子,绣工啊确实不错,蓝底锦缎面的,上头还绣了祥云花鸟的。

抬起眸来正想问阿平他母妃送香囊是何意,却见他神色严峻,眼神也明明灭灭,竟像是不甚满意。不由觉得好笑,他娘送我的礼,哪怕轻了,我都没在意呢他脸色难看是作什么呀?

只见他将盒子一盖,“这香囊颜色不配你,还是给我吧。”

我并无随身带香囊的习惯,本来他母妃赠的礼若是不随身佩戴还不太好,这下也解了这烦忧了。以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穿得是布衣,腰间挂个香囊也不合适。所以他说颜色不配倒也不觉有啥,拿去就拿去好了。

以为说去皇祖父那是托词,却没想还真被召见了,阿平将我送到宫门处便独自往奉先殿去了。目送着他走远的身影,心知朱元璋之前让他去参加科考便是对他的考验,而今证明了他的才智皆在他人之上后,自是要教他处理国事了。我如果能阻止阿平当这个皇帝固然最好,那样就不会有什么靖难之役发生了,可我不敢做这个赌,别的棋盘输了之后大不了重新再下,可这一旦赌输了,那便是悬崖落井,不能回头。

回转身走近殿中时想,有没有办法让朱元璋改变主意直接立朱棣为皇呢?那样不就没有靖难之役了吗?而朱棣同样会成为明朝的一代霸主,大的历史并无改变,如此应该不至于影响到后世吧。另外,必须得让朱棣与阿平的关系变得和睦,这样即使将来政·变也可让朱棣对这个侄儿手下留情。

可我脑中盘转的这两个念,都不是容易办到的事。前者关于朱元璋的决策与观念,他已经将阿平立定为接班人在培养,轻易不太可能改变观念而选朱棣为皇;后者朱棣身在北平当燕王,也不知几时能回朝一次,要让阿平与他走动关系和睦也是空话。

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我回殿之后就独自冥思着,却百思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