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们睁开眼睛醒过来的时候，黎明才会到来。

沈子璐给他读《瓦尔登湖》的时候，他很喜欢这句话，困难如同黑暗，只要不畏惧、不退缩，就有战胜恐惧的勇气，光明也终将到来。

在他过去的二十多年中，经历过的黑暗随处可寻，但都被他扛过去了。沈子璐拿出银行卡的那刻，窘境瞬间将他拖进黑暗，晦涩不堪的家庭一直是他不想视人的疮疤，但也因为她的理解和支持，使得那些即便不可被人窥探的难堪，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在面对小璐父亲时，关正行已然淡然坦荡。

“叔叔，其实不是公司出了问题，是我生母，”关正行将事情原委简明扼要的跟沈康年复述。

沈康年问：“人现在怎么样了？”

关正行说：“手术很成功，现在正在老家做化疗。医生的建议是在北京做手术，后期化疗回地方医院做。”

“嗯，”沈康年点点头，“那就好，人没事就行。”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再嫁的家庭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手术和后期化疗的费用都是我个人出的，做到这一步，也算是还她的生养之恩了。”

沈康年说：“父母都不容易。”

“叔叔，我的家庭环境有点复杂，我父母都再婚了，我跟着父亲和继母生活，他们又生个女孩，父亲去世后，我和继母小妹生活，至于我生母，她再婚后没主动见过我一次，就算父亲过世她也没把我接到身边照顾，后期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我去姥姥家问她去哪了，没有人告诉我。她对我没有尽到母亲该有的抚养义务，一分钱的生活费也没有给过，我不是说她不好，谁都有不如意的时候，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感情可言。这次病治好后，她自己也有子女，就别再打搅我的生活了。”

沈康年不干涉他个人问题，尤其还是他的家事，但平心而论，做到今天这步，尽孝道了。

生而不养，唉……

关正行说：“这钱是小璐背着我跟您借的，是我没做好才让她为我担心。钱一直没动过，给生母的治病的钱是我私下接了些项目赚的。其实，我接项目的初衷是想给小璐买套房子，这钱我攒了有段日子了，房子是以小璐的名字购买的，面积不算大，八十多平，离公司近也方便她上班，周围的配套比较完善，我多方考量后选的这套。目前，我俩之间感情稳定，公司发展的也很顺利，再有一年我就回国了，”叔叔您明白我要说什么吗？

沈康年了然，“国内的发展环境很好，回国是正确的选择。”

“……”不是，叔叔，我不是要说这个。

“小璐，”沈康年叫厨房里的人，沈子璐闻声过来，“什么事爸？”

沈康年拿起银行卡，“听小关说你们买房子了，屋里的家具还没添置吧？”

“……”不是，叔叔，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不好吗？

沈子璐说：“没呢。”

“那就用这个选些喜欢的家具添置，不够再跟我说。”

沈子璐拿起银行卡揣兜里，“沈老板，大方！”

“……”关正行抿下干涩的嘴唇，眉心拧得紧紧的，无声的叹口气。

送走小姨，沈子璐和关正行往回走，她握住关正行的手说：“出去走走啊？”

关正行看眼客厅里的人影，“不好吧，第一次来你家，还是陪叔叔阿姨坐会儿。”

沈子璐瞥他眼，踢走脚下的小石子儿，“嘁！还想着跟你去小吃街逛逛。”

关正行侧过头看她，“很想去？”

沈子璐点点头。

关正行说：“等他们睡着的？”

“……”

沈子璐瞠目，深夜偷跑出去玩，这都多少年没干过的事儿了。

刺激啊！

“行！”

月色下，两人嘴角划过相同的笑弧，狡黠而甜蜜。

一家人看电视看到九点多，沈康年先去洗澡了，下楼时碰见崔安雅抱着一床被子去次卧，“洗漱的东西都准备好没？”

崔安雅说：“都准备好了。”

又喊沈子璐，“小璐，上楼。”

沈子璐往楼上跑，“来了，什么事？”

“让小关晚上住这屋，睡衣我拿了一套新的给他，放在床上了。”

沈子璐说：“他带睡衣了，不用。”

“洗漱用品在浴室，都是新的，浅蓝色的那条毛巾还有浴巾上印着兰花的是给他准备的。”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