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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靉靆君,你这是否过火了些?」一道模糊不似人声的奇怪嗓音在耳边响起。
须臾,曲情睁开沉重的眼皮,四周景sE如白驹过隙,一闪即逝,唯有身下柔软触感令她感到稍许的安慰。
「我及时收手,还能称作过火?」靉靆君语调微扬,「这可b藏龙窟当年派来狩猎我的堕魔者要善良得太多了。」
四周景sE飞掠而过,身上痛楚却不曾消弥,曲情抚了抚被不明力量袭过的丹田,那处好似与过去无异,又似乎与过去有些许不同了。
奇怪嗓音低声道:「她醒了。」
靉靆君随即噤声不语,曲情浑身无力,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於坐起身,脑子还是晕乎乎,根本无法思考,只见到祥云尽头,飞扬的银丝在暮sE中迤逦。
若他不怀好意,度意镯为什麽没有反应?她0了0左腕,竟是空空如也。
身旁是一只YAn红的火狐狸,晶亮的h眼睛里写着不忍,固然不知道为何度意镯会在她没允许的状况下离身,但她知道是谁拿走了它。
「还给我。」曲情从未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对靉靆君如此咬牙切齿。
靉靆君端坐於祥云之上,紮起的白发恣意飞扬,他微侧过脸,神情冰冷,手上把玩着那枚白润的玉环。
那是沈鸢留给她的东西,也是她身上唯一的所有物了。
曲情感觉很不好,身与心都是,她来到这世界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身T不听使唤,状况奇差无b,光是起身这麽简单的动作,竟然让她如此费劲。
她徒劳的在云毯上挣扎,「那是我的,还给我!」声音彷佛被砂纸磨过。
「左右不过也是抢来的法宝,为了避免伤及他人,我还是替你保管得好。」白狐语声凉薄,专注地摩娑着那度意镯,一点眼光都不肯施舍过来,与曲情第一次见他时温润有礼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不是……我不是柳依安。」曲情嗓音沙哑,竭尽全力一字一句道:「靉靆君,你实在捉错了人,我被迫吃下了易容丸,代她和亲!」
最後一个字音甫落,靉靆君身形一晃,顷刻便来到曲情近前,他单手揪起曲情霞帔,将她连人带衣提了起来,「我说过,你不配直呼我的名号。」
「靉靆君!」火狐狸惊呼道。
冷冽的狂风大作,无情穿过曲情的身T,连带着她一头的珠玉叮当作响,一只翡翠耳环飞了出去。
祥云如同御剑之术,能在空中快速移动,只是飞行时更为稳当,且更为宽阔,需要一定程度的修为方能驱使,曲情身後便是万丈高空,狂风猎猎而过,只消他轻轻松开手指,一朝红颜便会化为枯骨。
不过就是再Si一次罢了。
曲情生生将眼泪b了回去,被迫仰着脸望他,他还是那样俊美无瑕,一双冰蓝sE的眼准确地凝在了她的脸上,目光如刀,刀刀剜在曲情心上。
看来他的伤将养得不错,视力似乎已经大好。
「将我扔下去,你会後悔的。」曲情想起他揪紧自己衣领的手,也曾经温柔地抚0着她的发。
靉靆君像是被她激起了兴致,挑起修长白眉,「哦?我会怎样後悔?」
眼角不断有云雾飞掠而过,她忍不住瞥了一眼,曾经自高空摔下的恐惧排山倒海而来,席卷着她疲惫的心灵,可是这和这些日子以来的磨难b起来,却已不算什麽了。
「後悔的……可能是我才对吧……」曲情竟笑了起来,笑声粗哑,有几分像是那夜堕魔者的调笑,「攸隐山上……」
低哑的嗓音一字一顿,有些吃力,缓缓地吐露道:「早知道就不该用……九转五灵丹救你的……」
靉靆君的神情大为震动,曲情藉机轻而易举抢回了他手中的白玉环,翻身跳下了祥云!
她怕吗?她怕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怕又能怎样?眼前花花白白,寒风凛冽,尖锐的风切声呼啸而过,将她吹得犹如断线风筝般胡乱翻卷,意识数度模糊,她厥过去,又醒过来,Si命地紧握着度意镯,这镯子也许会保她一命,也许根本不会,她不知道。
可能这一切都是个错误,若她是nV主角,必然不会Si去,若她不是,就算Si了,也会回到现世去!反正横竖是一个Si字,曲情也已经受够了!
斗大的泪珠肆意击打着她的脸颊,烫得脸上生疼,无情的风刃划过头脸,几乎睁不开眼睛,她倒宁可自己彻彻底底的晕厥,如此就能同她那时坠下五楼的时候一样,毫无感觉地Si去。
她呕出一口鲜血,血珠在半空中化作红sE的雨点,与热泪同时离开曲情身T,两种颜sE交会於空中混杂在了一处,犹如粉sE的春樱花瓣般旋转不绝,度意镯这时忽地发出热意,转瞬间便炸出了金芒,一蓬绚丽金光有如护盾,团团包裹住下坠的曲情,令下落的速度稍稍趋缓。
在光盾保护下,曲情总算不再被锋利的风镰折磨,视野逐渐清晰,一道白影以极快速度飞驰而来,狂风乱卷,卷乱了他一头银丝,湖水般的眸却清澈见底,衣袂袖摆齐飞,却没有拂乱了他沉静专注的目光。
雪白袍角飞展如翼,在半空中拢住了曲情蜷曲的身T,与她一同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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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时节,天气正凉,杏林山上杏花不出,却是郁郁葱葱一片,山顶一座座杏木搭建而成的别致小院错落其中,暖h木sE相互掩映,袅袅轻烟环绕不绝。
褐发的斯文男子顶着单片眼镜,在杏树下检查竹篮里的药材是否晒乾,专注得鼻尖都快要戳了上去,这时一道雪白身影忽然从天而降,怀里抱着一个身穿大红囍服的新娘,纯粹的白与YAn丽的红,对b极致得抓人眼球。
男子也并不例外,他扶着眼镜瞪大了红褐sE的眸,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白sE的身影便气势汹汹地踹开他毫无作用的院门,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那人只说了两个字:「救人!」
「啊?」男子手里还捏着一块晒乾的没药,不明就里,「不是,靉靆君,你这是……抢亲啊?」
他实在反应不过来,向来风度翩翩的靉靆君,都是彬彬有礼地等他开门从不擅闯,怎地今天如此奇怪,他正想走近一探究竟,便闻锐啸声风驰电掣而来,纤细的银剑浮於半空,架在了他的脖前。
白狐善使双剑,只是第二把剑轻易不出手,男人想起他鏖战的模样,居然也同他的敌人般感到有些胆寒。
他当然不是白狐的敌人,只是白狐的模样实在有些异常,鲜有的双目通红,发丝凌乱,气息不畅,脸sE冰一样的惨白。
「我说了,快救人!」
何奚作为享誉十洲的医圣,何曾受到过这等待遇?他更没想到这等待遇,始作俑者竟然是他的昔年老友,却也顾不上黯然神伤了,因为靉靆君怀里的姑娘脸sE以r0U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
将那nV孩安置於客房妥当,二话不说先行施针,又给她输了些许灵力,便发现了异常。
他转头望向靉靆君,「我就奇怪还有你救不了的人,灵力输不进去,且丹田错位,谁g的?」
靉靆君垂眸:「……」他猛地捉住何奚的肩膀,「能救吗?」
何奚嫌弃地拍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靉靆君却在他拍上去的时候迅速cH0U手,因此他看起来只是打了自己肩膀两下。
「罪魁祸首在这儿呢。」何奚却一点也不窘,指着靉靆君凉凉地说道:「这丫头,有谁不认识是藏龙窟的千金柳依安?你把她Ga0成这样,却要救她?逗我?」
「她不是柳依安。」靉靆君微微抿唇,斟酌着道:「易容丸。」
何奚叹了口气,挥挥手,「我才奇怪为什麽柳依安会是凡身呢……既然是凡身,只能用温和点的法子医了,你去给我找药吧。」
「什麽药?」靉靆君冰sE的眸子一亮,「我即刻去寻。」
「燕洲有的药材倒是好办,不过有两味药材,需得你至鹬洲和蝠洲去寻,寻药至世界尽头是有些远,也是有近些的替代药材,但效果却会大打折扣……」
「於我又有何难?就去鹬洲和蝠洲。」靉靆君打断道:「你能救她?」
「能!当然能!」何奚拍x脯道,「靉靆君,你得一个月内回来,虽然不是致命伤,但也不宜拖延。这小妮子怎麽回事?在你折腾以前,就已经自己把身子Ga0得千疮百孔……」
语声还未落下,靉靆君便已化作一道清烟,消失无踪。
「啧啧!」何奚摇着蒲扇,也摇着头碎念道:「从没看过这厮着急成这样,我看天要下红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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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旖旖这具脆弱的小身板遍T鳞伤,终於还是大病了一场。
她的T内生有灵脉,却无端排斥进入T内的灵气,彼此对抗之下只有百害而无一利,是以她的每一次施招都是一场剧烈的消耗。
只是因为过去在戚家将养得好,才未有多严重的伤势产生。
生肌丸使得她的外伤痊癒,却也在T内留下遗毒,再加上她这段时间忧虑紧张,神经紧绷到了极致,本就并不强健的凡骨之身就这麽垮了下去。
她原本就只是b常人运动神经强了些,加之学得快,乍看之下身手不错,可是若真交起手来,便会发现她只是虚有其表,裘余何等聪明,那时他安心放柳依安留下来折磨她,肯定是早已看穿这点,却并没有料到她还能反击,打伤了柳依安。
如今神智迷糊,曲情还是时不时想起这一桩事,这居然是曲情有生以来所做的最大幸事。
病中浑浑噩噩、睡睡醒醒,睁眼又闭眼,却始终未能完全醒觉,病中所梦,都是来到这个世界里最平凡琐碎的片段。
她看到涣花提着一篮泡在盐水里的苹果兔子从紫竹筑外走进课堂,打断了曲情照本宣科的长篇大论。
下课啦!我这里有一堆夫人买的苹果吃不完呢!涣花将一大篮苹果磅地一声放到讲桌上。
涣花!你别闹了,我还没讲完课!曲情想把涣花拉出去,可是学生们显然都已经被涣花的动静分了心,抄写的动作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