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李欣然递来的纸上写满了她所判断的系统的规则，还有她对於「剧情」的一切计划。

「剧情是可以瞒混过关的。」

那张纸上面白纸黑字清楚地写着。

「他们或许能控制我们表面上的行为，但他们不可能侦测我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或许看得到我递给你的这张纸，但我相信他们不会知道上面所写的内容。」

「就像系统无法控制我们的思想。」

看到这句话的刹那，陈文轩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而後开始加速。

那个时候，陈文轩就知道了。李欣然绝不是笨蛋。

她只是对自己所相信的事物执着不已。

她相信着自己有改变的能力。

而她似乎相信着陈文轩。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陈文轩开始拥有了一种他未曾拥有的感受。

期待和希望。

他的眼神一点一滴亮了起来，直直地盯着李欣然。

他怎麽能够放弃？

即使知道不应该抱有多余期待，他还是答应了李欣然的计画——他无法自制地想要相信李欣然。

忽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如同他的指针一般的存在。

他想试着，朝着指针所指的方向航行。

听见系统指示音时，陈文轩并未感到意外。

「请前往XX路口，在此处通过红绿灯。请勿将资讯泄漏给任何出场角sE。」

「十分钟内，有人跟随即代表任务失败。」

他接收到讯息时，李欣然正在和其他人讨论正事——理所当然地，系统会安排事情给她。

陈文轩忍着系统所带来的、强烈的头痛感，照着李欣然的指示走出前门。

从余光窥见她留在教室中，没有冲出去拦下他的迹象时，陈文轩说不清自己是松了一口气、抑或是感觉失望。

他迎着刺眼的yAn光，迈开步伐。

走过了无数次的街道在yAn光的映照之下，sE彩此刻格外鲜明。万里无云的天空，像是有人打翻了一篮子的淡蓝sE颜料般耀眼。

不久後，太yAn将会西落，而他将会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再次失去曾经拥有的记忆和自我。

快要落下的yAn光的sE彩，像是斑驳的纸页。

也像是随着时间而褪sE的、陈文轩无数过往堆叠而成的厚重记忆。

还有梦境里，逆着光而看不清的少nV微笑的模样。

陈文轩想着李欣然。

她会感到挫折吗？陈文轩想不起任务失败、或者感到挫折的其他穿书者们的模样，但是他仍然能隐隐约约忆起过往无数次人生中曾T会的，属於他人的悲伤。

还好他们只相处了一个月。陈文轩心想。

很快李欣然就能忘了他了。

无论是他还是李欣然，都是这个世界中渺茫如砂砾般微不足道的存在。

即使竭尽全力，他们在他人的生命中所留下的印记，依然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命运的洪流之下，他们似乎都无能为力。

神明在天上C控着名为时间的一团流沙，即使行走在人行道之上，陈文轩的脚仍然像是踩在流沙上一样。他往里面越陷越深。

他在企图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陈文轩终於走到红绿灯前，他微微侧过头，yAn光从树叶的间隙落下，光的轨迹随着风摇曳着。

系统的提示声不绝於耳，头痛感依旧如影随形，道路的另一端似乎是即将到达的另一次来世。

再次走向前时，他已经做好了觉悟。

被系统g扰着的陈文轩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他的身後拼命追赶着。

有人正大步迈开步伐，穿梭在街道间，只为追寻他的踪迹。

兔子先生正在被Ai丽丝寻找着。意外掉入洞中的Ai丽丝追求着的事物，只能由带领她来到此处的对象实现。

而那个人，正在Ai丽丝的眼前——

正在他准备好迎接必然的命运的到来的瞬间，措不及防地，他被人从身後狠狠推了一把。

出乎意料的强大力道让他一时没有站稳脚步，重心不稳的他被推向前。

「叭——」

在听见急促的煞车声的瞬间，错愕的陈文轩回过头，发现有个少nV倒在地上。

那个人是李欣然。

车主似乎有减速，但李欣然依然代替了他，被迎面而来的交通工具撞上。

陈文轩愣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耳边徘徊着的吵闹提示音已然消失。世界安静得只剩风吹过的声音。

陈文轩无法清楚地描述他现在的心情。

为什麽要为了他做到那样？陈文轩的思绪一片混乱。

他亦步亦趋走到李欣然身边，李欣然的意识似乎有些模糊。

陈文轩蹲下身，开始摇晃着李欣然的身T。

「李欣然。」他焦急地说着。「李欣然，你醒醒。」

「不要睡着。」

「李欣然。」

「李欣然」

以往淡定自持的他的理智忽然消失无踪，陈文轩发现自己的声音正在颤抖。

名为情绪的开关忽然被另一个人开启，他的内心充满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李欣然！」

情绪无法自持的他喊出了声，好像这样就能唤起李欣然的意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