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烟氤氲。
袅袅白烟自炉上蒸腾而出,晕开一室茶香。
凌思思和常瑶坐在偏殿的软榻上,眼看着其他人都退了出去,随着碧草不放心地关上房门,殿内只余她们二人,一时无话。
相隔日久,有太多的话要说,可真见上了面,却反倒不知从何开口。
凌思思想起上次最後一面,是她不顾常瑶劝阻,坚持跑去清风崖,试图扭转局势的场景,後来她不慎中箭坠崖,也不知她是不是在气她不听她话?
她沉默不语,身旁的常瑶却是紧盯着她看,面sE格外沉凝。
凌思思最受不得这般静默的煎熬,索X主动开口:「我……」
然而,不等她说完,身旁的常瑶截断了她的话,迳自伸手拉过了她的手,轻声道:「思嫒,是你吗?是你……真的平安回来了?」
语气小心翼翼,藏了几分试探,生怕眼前的人只是幻影,眨眼便又消失不见。
凌思思看见她泛红的眼角,想来她这段时日也不好过,心下一软,回握住她的手,道:「是我。我回来了。」
确认了眼前的人并非幻像,常瑶抿了抿唇,终是落下泪来,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们都说你Si了,可是我不相信,一直想着你总会回来的,可那天你从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我……我对不起你……」
她再也说不下去,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落了下来,那些压在内心深处的愧疚与悔意像是终於有了倾泄的出口,一下子溃了堤。
凌思思没想到她会突然落泪,顿时慌了手脚,常瑶向来坚强,从不以软弱面目示人,如今这般伤心哭泣,还是第一回。
凌思思原本以为是她这段日子受了委屈,可听她说起了当日之事,才知道常瑶原来一直将她中箭坠崖的事,算在了自己头上,认为是她害Si了她。
思绪顿悟的瞬间,心里却不禁有些酸涩,凌思思手忙脚乱地拿着帕子替她拭泪,边解释道:「你别哭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更何况这件事是意外,跟你又没有关系……」
「怎麽能没关系呢?若不是你为了推开我,那暗箭也不会S中你,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後面的话她到底说不下去,常瑶抿了抿唇,一想到当时的情景,便很是自责,「我当时离你那麽近,就该拉住你的,可是我没能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掉下去……我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我实在很没用。」
「胡说八道!这怎麽是你害的呢?」
听她将所有的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担,凌思思又急又心疼,她笔下明媚坚强的nV鹅,怎麽会有这样无助哭泣的时候呢?
错了,都错了。
凌思思握住她的手,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强压着心里的难过,一个字一个字地坚定道:「阿瑶,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愿意救你,是心甘情愿的,所以这件事只能是意外,而不是你造成的,知道吗?」
「可是……」
「就像你说的,我看到了你有危险,所以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受伤,虽然出了些意外,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凌思思见她犹豫,眼珠一转,拍了拍x脯,笑道:「瞧,你我都平安无事,也算达成了我的目的。仔细算来,我一次救了我们两个人的命,倒还挺划算,不亏呀。」
她语调轻快,倒不像是个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人,反倒转过来潜移默化地宽慰她。
曾经记忆里任X妄为的娇小姐,如今却也会拐着弯子来哄她宽心,甚至以命相护。
常瑶垂下眼眸,在她遭遇危险的时候,她所信任Ai重的夫君不在身边,一心只想利用她,却没想到是这个曾经令她忌惮的nV子,救了她一命……
心里说不出是什麽感觉,混乱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复杂难言,她看着身旁凌思思故作轻松的笑颜,到底没再说下去,幅度很小地g了g唇角。
「傻丫头。」常瑶轻骂一声,已经很好地藏起眼泪,柔和地望着她道:「那一箭,很疼吧?可有留下什麽後遗症?你离开这麽久,也不早些传讯息来报个平安,我们是都很担心你,季纾更是找了你好久……」
「没事,也不是很疼,都好好的呢。你别担心。」
她故意忽略了後面那句,端起手边的热茶凑近唇边,掩饰地抿了一口,烫口的水入了肺腑,烫贴人心。
总不能说她坠崖後穿了回去,看了幕间剧情,才又被迫送了过来吧?
凌思思默默腹诽,看常瑶这般担心,不忍她一直陷在自责的情绪里,决定另开话题,转移她的注意。
「对了,我听说靳尹回g0ng後,X子变了不少,你这段时间也过得很辛苦吧?」
她说的委婉,但常瑶却知道她在说什麽。
自从她知晓靳尹对她的温情全是谎言後,她便与他再无纠葛,除却必要场合的见面,两人已经到了相见陌路的地步,若非身份限制,她是断不会再与他有所关联,彼此相忘才是好的。
「我与他,也就是那样了。自从知道他虚情假意的真面目後,我是断不可能原谅他,他只怕也是这麽想的,如今也是看在天河令或许还在我身上的份上,还强留我待在这里罢了。」
「天河令?」凌思思眉头一挑,「怎麽回事,靳尹还没拿走天河令?」
这个时候,靳尹能让常瑶知晓真相,与她挑明一切,那应该是他已经达到目的,拿到天河令了才是。
黑月光腹黑变态,除非达到目的,否则不可能做没把握的事。
常瑶闻言,似乎猛地一怔,随即倾过身子,附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正想问,天河令……可是在你身上?」
「我?怎麽可能。那天我把东西还你後,满脑子就只记得赶去现场找你,哪还有心思去顾得着天河令?」凌思思语气一顿,这才发现不对劲,不可置信地问道:「天河令不见了?」
虽然很难让人相信,可常瑶仍是面sE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日我一心只想着找他问师兄的下落,也没料到後来的变故,待我想起时,天河令已不在房内,阿尹来向我讨过几回,我没明说,他也就不敢妄动。」她低垂眼眸,叹道:「我本以为是你,可现在却不知道会是谁……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知道天河令不在阿尹手上,短时间内也能相安无事。」
对b常瑶的冷静,凌思思可就没有那麽乐观了。
旁人不知道天河令是什麽,只知道得天河令者,可得天下,从前几人暗中便已为此蠢蠢yu动,如今常瑶是常家後人的身份揭开,靳尹若迟迟拿不出天河令,只怕时间一久,又是一番动荡。
可她那日明明已经将天河令还给常瑶,虽然她後来一心挂念常瑶安危,离开房间,不过清风崖两军交战下隐藏着那场偷天换日的计画,靳尹没道理不在现场,首辅更是远在帝京,其他人要嘛不知实情,要嘛没有机会动手,那又会是谁能在这段时间内,抢先夺走天河令呢?
想起靳尹那Y险的X子,想必也是不能确定天河令真正的下落,才暂时按兵不动吧。
但纸到底包不住火。
想起靳尹,凌思思就头痛。
她的穿书除却遇到季纾後,在一些支线剧情产生偏差,但对於主线剧情几乎毫无影响;可她和季纾既然能从毫无交集到如今这般难以言喻的局面,也难保靳尹对常瑶的感情线也产生变化。
原先剧情里,靳尹和常瑶的感情确实在中段因误会而短暂分离,若是要与现在的情形对应,也是说的过去,只是……她到底没办法百分百确定。
况且,就算常瑶以後可能原谅他,但她可不能,撇除凌首辅与他彼此猜疑不对盘的态度,她与他之间亦不可能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