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永远服从,永远尽忠(1 / 2)

「……什麽?」

「端午他不是罪奴。」

彷佛触及了什麽开关,沉积於心底的委屈与怨怒随着这一句话出口,顿时倾匣而出。

凌思思过於明亮的眼神直直地望着靳尹,那清冽的目光彷佛想一直钻入他的心中去,直b他内心的晦暗,「端午是人,是我亲自带回来的人、丽水殿的侍卫,不是什麽罪奴,更不是能随意利用的棋子。」

话音落下,靳尹和方进殿来的苏全皆齐齐变sE。空气中某种凝重的威严一下子压了下来,如弦上箭,一触即发。

在上位者最忌他人逆耳之言,即使是忠言,亦是忤逆。

更何况,靳尹本就多疑敏感,她这番话算是当面戳破了靳尹伪装人前的计画,直斥他的所做所为,算得上是大不敬。

苏全听到这里,顿时瞪大眼睛,心想这凌侧妃当真是任X妄为,这话都敢讲,也不怕触犯太子!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但见靳尹眸中寒意迸现,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发白,可见是动了真怒;他再三容忍,讨好安抚,她却越发胡闹,如今倒敢对着他评判来着。

他冷冷地盯着她,心里开始盘算该如何不着痕迹地蹂躏这朵不知天高地厚的娇YAn花朵。

长在高贵枝头上的娇花,若是被踩进了烂泥里,会是什麽样呢?只这样想着,靳尹心内便无端兴奋,那GU想破坏一切的想法越发浓烈。

但陡然一道人影挟带外头微凉的温度横cHa进来,沉静如玉的眼神与之短暂相接,生生将他内心窜起的那GU邪念压了回去。

季纾在接获碧草的消息後,连忙赶了过来,在门外便听见了凌思思那番惊人的言语,知晓靳尹此刻已然动了恶念,当即顾不得别的,快步走进殿内,站在凌思思身前。

他垂眸,俯身唤道:「殿下,西啓使臣仍在驿站等候消息呢。」

这一句,是委婉的提醒他诸国使臣还在等着看他靳尹的态度,万不可流露出一丝异样;同时也是警告,时机未到,不可轻举妄动。

靳尹捏着茶杯的手一顿,被他这一句话拉回了些理智,然而再看眼前站着的两个人,既惊又气。

惊的是季纾不知什麽时候进殿,来到身前;气的是他虽看着举措谦和,然实际上从他的角度看去,他将身後的凌思思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她的脸。

「区区竖子,也想威胁本g0ng!」

靳尹眉眼Y郁,迁怒瞪向季纾,以目光示意他闪开。

季纾心知靳尹在气头上,怕他迁怒凌思思,沉默着垂下眼帘,并没有动。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无视,靳尹心气不稳,不禁重重放下茶杯,这一个两个就知道忤逆他,偏偏却又骂不得,只得自己闷着气。

这季纾是他最信重的左右手,骂不得;凌思思是他制衡前朝後g0ng的护身符,更惹不得。

事事添堵,有气还发不得,靳尹盯着眼前的季纾,内心反覆说服自己大事未成,不可不慎。

但,动不得,可不代表他便只能忍气吞声。

靳尹眸光流转,瞥向季纾身後的人影,忽地一笑,「棋子?但你可知晓,若非这颗棋子,你我皆会陷於何等境地?」

凌思思咬着颤抖的唇,不甘地没有回答。

「西啓与我朝历来纷争不休,此番故意寻衅,步步进b,若我朝交不出人来,即是给他们一个进犯的藉口,如今父皇圣T违和,不宜再兴战事,劳民伤财;而端午,他是你殿里的人,当时又在场,由他出面再适合不过。」

「可事情明明不是他做的……」

「只能是他。」靳尹安静地注视着她,凌思思嗓子仿佛被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骤然明白了什麽,眼楮通红。

端午本来不会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是她为了以防万一,让端午去御膳房防守查看,这才给了他选择端午顶罪的机会。

选择是靳尹做的,但机会却是她给的,她也是推波助澜的凶手之一。

靳尹平静地说:「如果不是他,今日被交出去的人,便会是你。」

「思嫒。」他叹了一声,「我这是舍不得你呀。」

他注视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凌思思不说话,季纾站在她的身前,没有回头,可她却知道,她此时心中必定气恼难受。

他与她一同见过初一和端午的遗憾,自然知道端午对凌思思来说,有多麽重要,或许外人看来只是她一时情绪,将他留在身边,做个普通侍卫,但他知道并不是。

凌思思攥着身侧的裙摆,紧紧咬牙,一言不发。

少nV发髻散乱,身上衣裳单薄,显然来得匆忙,苍白的脸sE在灯光下,显得悔恨不堪。

她想起了月夜下初一的眼泪,和端午悔恨的目光,凌思思攥紧了裙摆,喑哑的语调流淌在殿中,缓缓低声道︰「……我知道。但如果非要选,我选他留下。」

她抬起头,倔强地迎着他的目光,这一次她不想屈服。

她曾经很怕面对靳尹,因为他是男主,尽管知道他不过是按着剧情走的纸片人,但她开了上帝视角,知道所有表现出来的柔情都是假的,他最後搾乾了“凌思嫒”的利用价值,便会残忍的将她无情杀害,因此每回见到他,她总是先入为主带有一丝潜意识里的畏惧,不得不小心翼翼,以防踩了他的地雷。

可这一次,她突然就不想屈服。

为什麽她总要小心翼翼讨好他,为什麽连如今想保住一个人也这麽难?

这不公平。

两人第一次真正起了冲突,还是为了一个外人,季纾抬眼看见靳尹紧抿的唇,知道他现下心情很是糟糕。

门外,有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苏全眼见此景,差点没岔过气来,在他闯入书房前赶紧将他拦了下来。

眼下太子正与侧妃起争执,两人都在气头上,此刻闯进去,不是正赶风头上嘛。

他将来人招到一旁,低声问道:「怎麽回事?慌慌张张的,没见殿下与侧妃说话嘛,冲撞了贵人可怎麽办?」

来人是皇城司的人,他一路跑来,喘了几口气才道:「是、是军中急报!」

「什麽?!」苏全惊得瞪大眼睛。

事出紧急,没有太子下令,底下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可眼下殿内却又……

苏全挣扎半晌,才堪堪认命,担下这往风头上赶的重责大任,左右都要Si,不如正面迎击!

他深x1一口气,鼓起勇气走进屋内,战战兢兢朝着面沉如水的靳尹躬身开口,唤道:「殿下。」

「说!」

苏全瞥了眼屋内的其他人,迟疑道:「这……军中来了急报。」

靳尹不耐地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也没让季纾和凌思思避开的意思,苏全见状,只得y着头皮照实禀道:「军中急报,西南边境有异动,怕是将有异变,因此来向殿下请旨,是否派兵增援。」

西南……

彷佛想到了什麽,靳尹眼底闪过一丝怒sE,扯唇冷笑道:「西啓倒是真的敢。」

大盛西南即是西啓,靳尹与康王曾暗中达成协议,然自风鸣山回来後,迟迟没有动作,果然惹恼康王,狗急跳墙,派使臣施以压迫。

而今,g0ng宴一事亦未有下文,此时西南边境异动代表什麽,几人皆是心知肚明。

西啓狼子野心,此番屡屡寻衅,只怕就算真交了人出去,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继续得寸进尺。

「殿下,您看这……」迟迟不见靳尹开口,苏全试探地问道。

「我有办法。」凌思思忽然开口。

「哦?」靳尹看向凌思思,挑了挑眉。

往常遇到棘手的政事,他总是习惯听季纾的意见,再行斟酌,因此这次他也在等季纾开口,却不防凌思思自告奋勇。

「让端午随军出征,平定西南。」

靳尹微眯起眼,「端午?」

「先派使臣於宴上滋事,後有边境异动,显然是西啓故意为之,若我们一味顺从,只怕西啓食髓知味,不如我们化被动为主动,让端午随军出征,展现我们的态度,也好敲打他们。」

虽然她提出的办法仍有漏洞,但听着确有几分可行,靳尹沉Y半晌,看向季纾,「时安觉得如何?」

「端午被大理寺带离丽水殿,押入大牢一事,已然人尽皆知,自然也传入使臣耳里,算是给了他们交代;此时若让端午随军出征西南,对西啓来说既可作为警告,亦不违我朝形象,微臣认为可以一试。」

靳尹沉默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拍着桌面,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屋里的其他三人都不敢出声。

如此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靳尹终於停下敲桌的手,开口道:「端午现在何处?」

「回殿下,大理寺方才派人来报,已将人押入大牢。」

「嗯。那就依侧妃的意思,让他戴罪立功吧。」靳尹侧头,笑盈盈地看向凌思思,「思嫒,你说可好?」

凌思思咬唇,半晌没有开口,但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走出书房後,靳尹将季纾留下讨论後续详细的事宜,苏全又赶着去皇城司,只有凌思思一个人走回去。

维桑和碧草早就得到消息,待在门外探头探脑,见她回来,两人皆是松了一大口气。

凌思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丽水殿,只记得自己方才凭着一GU冲劲就闯进书房,向靳尹说了一堆明显违背人设的话。

想起靳尹方才的眼神寒冷,几乎是在作Si边缘疯狂试探,她到底是凭着什麽说出那样的话来啊?

凌思思面sE苍白,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吓得碧草赶紧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小姐,您怎麽了?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去传御医?」

「不用。」凌思思摇了摇头,「我想静一静。」

「可是……」

碧草还yu再说,却被身旁的维桑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思思一个人走回房间。

临近门前,凌思思突然想到什麽,回头问道:「是你们通知的季纾?」

碧草忐忑不安地回答:「您慌慌张张的跑出去,我们怕有什麽事情,所以维桑就让奴婢去找季詹事,他跟着去追您……」

原来是因为碧草……

凌思思想起书房时,季纾不着痕迹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垂下眼眸。

原来,也不全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