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靳尹彷佛听见了什麽,一瞬间变沉的脸sE,凌思思顿时想通了原因--只怕池渊带来的消息,就是常瑶离g0ng的消息吧。
「出g0ng了?」
「是,微臣的人一路埋伏,见到太子妃换了衣裳,行迹可疑,跟了上去,便见到太子妃上了一辆马车,往角门的方向而去。」
靳尹唇角g起一抹微笑,状似天真地问道:「想出g0ng啊……你猜,她此时出g0ng,是想做什麽,又或者见什麽人呢?」
池渊意识到他并未想要自己回答,抿了抿唇,低下头去。
戏台上仍未开演,身旁的两个位置都是空着的,倒显得他孤单一人,格外落寞。
内心像是缺少了什麽,犹如一个望不见底的黑洞,永远空虚混沌,yu壑难填,怎麽也满足不了。
这样的感觉让他又感到一阵厌烦,他默了半晌,脸上那彷佛碎裂开来,露出真面目的面具,又很快复原,戴上一层虚伪的假象。
他缓缓开口,低声道:「既然是金丝雀,就该好好待在笼里,怎麽能随便乱跑呢?」
「臣明白了。」池渊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与他共事许久,自然亦0清了一些彼此的心照不宣。
他看着靳尹站起身来,正yu离席,可方跨出一步,一抹温软猝不及防地覆在手背上,靳尹浑身一颤,侧头看去,只见凌思思一只手正按在他的手上,头上的步摇珠钗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殿下,你要去哪里?」
清澈的杏子眼只看向他,白皙的脸庞因着着急跑过来,染上淡淡的绯sE,鬓边细碎晃动的钗环倒映灯光,格外刺目。
靳尹垂眸,看见她按住自己的手,有些冰凉,像是在害怕。
靳尹沉默许久,露出一个略微僵y的笑容,「突然有些事,本g0ng去看看,你先在这里待着,若想要什麽,就让苏全去拿。」
闻言,凌思思却是不依,「殿下是翻脸不认,想食言了吗?你明明说过,会陪臣妾一起看戏的。」
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在宴上,却是为了哄她高兴。
他惯於会说这样的话,给予一些甜美的承诺,可承诺向来华而不实,随时都会被其他旁的东西给破坏殆尽。
他看见凌思思脸上可见的惊慌,彷佛从前无数次为了常瑶,在她脸上出现过的神情……不,还是有不一样的,可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另一只手覆在她按着自己的手上,感觉到凌思思细微的颤动,靳尹轻轻一笑,坐了回去,「是啊,本g0ng是说过,那麽便不走了吧。」
他笑着重新坐下,无视一旁池渊yu言又止的脸,示意一旁g0ng人递来戏目,交给了凌思思。
「既然是陪你看,这戏又是为了你准备的,思嫒今日想听什麽,便予你自己选吧。」
「多谢殿下。」凌思思微微笑着,接过他递来的戏目,目光在眼前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上转过。
完了,为了拖住靳尹,情急之下以听戏为由,拉着他陪自己,可这几个戏目她压根不知道内容啊。
要是无意露馅,踩了什麽不该踩的雷怎麽办呢?
她抬眼想找个人求救,不防一抬头恰好与靳尹看向自己的目光撞个正着。
凌思思:……
她乾笑一声,复又将目光放回手中的戏目。
该选什麽好呢?今日中秋,要不直接选个应景的……
就在她踌躇的当下,彷佛看出了她的为难,季纾醇厚温润的嗓音响起,及时雨一般开口道:「今日既是中秋,不如便点一曲《嫦娥奔月》,也好应景,侧妃觉得如何?」
嫦娥奔月……
这是这段日子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同她说话,凌思思一愣,抬起头来看向他,手下却是下意识地一紧,开口道:「季詹事说得有理。」
他故意点了这麽一出戏,分明是想藉此告诫她,让她反悔,改变意思,可是凭什麽呢?
闻言,季纾转头便要吩咐,然凌思思却又叫住了他,不紧不慢地阖上戏目,接着那句话,曼声道:「今日佳节,确实是该好好应景。不过,《嫦娥奔月》太没意思,倒不如换点别的……」
「你想听什麽?」身旁的靳尹来了兴致,好奇地问她。
「臣妾私心,想听《长生殿》,殿下觉得如何?」
长生殿……
坊间对於浪漫Ai情的想像,靳尹虽不喜,可从前的凌思嫒却挺喜欢,甚至说过羡慕贵妃与明皇情意甚笃,能b翼ShUANgFE1。
短暂的沉默里,凌思思面上虽是笑着,实际里手心早已浮上一层薄汗,所幸靳尹很快便扬唇一笑,扬袖将之揽入怀中,笑道:「如你所愿。」
他感受着她一瞬间僵y的身子,拂袖让g0ng人将戏目交代下去。
台下已起了音,戏子们拿着戏腔,舞步娴熟轻巧,依依呀呀地唱起了戏,将贵妃与明皇轰轰烈烈的Ai恨情仇细细演绎,娓娓道来。
凌思思本来还挑衅地看向季纾,可越听到後来,看着台上谋求一Ai的贵妃,脸sE越发不好看。
一切都太过熟悉,熟悉的让她不敢再想。
她看着那个贵妃,莫名就想到了原本剧情里的凌思嫒。
身旁的靳尹起初兴致缺缺,台上演绎的淋漓Ai恨似乎都太过遥远,令人并不感到真实,情Ai果真都是无聊至极,不如权势来的实际,或许他一开始便不该选择留下,与凌思思在此浪费时间。
想到凌思思,他转头看见身旁nV子苍白的面容,来了兴趣,疑惑地问道:「思嫒,怎麽了?可是戏演得不合心意?」
凌思思摇头,犹豫了片刻,才叹道:「自古以来,国家若兴动荡,都先怪红颜祸水,再问山河在不在,可这些事情,又跟一个无辜nV子有什麽关系呢?」
戏到ga0cHa0,靳尹瞥一眼台上无情自缢马嵬坡的贵妃,那戏子双眸含泪,眼中泪yu滴未滴,似冤似怨,无声凝睇君王,那眼神彷佛一根丝线,在人心上打了个结,不紧不松,却让人喘不上气来。
而这根丝线,现正系在了眼前的nV子身上。
他眼若点墨,看向凌思思动容的神sE,眸光微动,
说出口的话却是透着少年的骄纵与自负,「不过是懦夫自欺欺人的藉口罢了。皇帝已经手握重权,把控朝政,拥有无上权势,天下皆在其掌握,可他竟不知运用,只耽於享乐,这才让敌人有机可乘,失了美人,又失了天下。不管是江山还是Ai情,早在他做出抉择的那一刻起,他便已满盘皆输了。」
这是黑月光嘴里会说出来的话?怎麽还有几分道理。
凌思思一愣,狐疑地抬眼看他,却没在他脸上看见熟悉的Y沉算计,心下不禁奇怪。
重权自负,确实是原来男主的人设之一,可是如今在知道他背地里做得那些事後,她很难相信这些看似清醒的话是发自他内心说出来的,除非……这又是一场戏,作为欺骗她的谎言?
凌思思不敢确定,於是决定试一试他,她不动声sE,半真半假地接着道:「他们Ai得如此浓烈,也曾许下永不分离的诺言,可真到了抉择的时候,他却还是选择放弃她,这样的结果不禁令人唏嘘,臣妾看着亦不免想起从前,心有戚戚。」
她故意提起从前,是要试探靳尹对从前那个恃宠而娇,唯求偏Ai的凌思嫒,是何感想。
凌思思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眸,仔细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神情变化,态度认真的让他不禁有些意外。
靳尹挑了挑眉,本想一笑置之,随意带过,可触及她眼里的认真,心中一突,沉默半晌,唇角即yu扬起的笑意一压,转而握住了她的手,放缓了语气,道:「情Ai虽如泡沫,一触就破,可你对於本g0ng,是唯一不变的选择。」
被他猝不及防的触碰,凌思思下意识地皱眉,想要cH0U出自己的手,可微微一动,才发现他看似安慰的动作实则是用了力的,并不如表面上看来的轻柔。
在她微愣的时候,一声轻笑冷不防想起,打断了此时格外尴尬的氛围,凌思思转头回望,位置上的靳尚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笑着抚掌道:「好一个唯一不变的选择呀。看来皇弟你们二人当真是情深意重,当为佳话啊。」
靳尹淡淡一笑,「谢过皇兄吉言了。」
「皇弟自然是要谢的。想当年,本王也曾有过一桩婚事,可惜造化弄人,情随事迁,到底不如人意。不过,说来也巧,这兜兜转转这麽一圈,皇弟说巧不巧,你我虽境遇不同,可到底有一点相同--」靳尚亲自盛了一杯酒,彷佛喝得多了,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迷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随即咧嘴一笑,将酒杯端至她面前,嘿嘿笑道:「凌小姐说是不是啊?我唯一的--前未婚妻。」
一句藉着酒意,脱口而出的禁忌之语,明显触犯了某根敏感的神经。
凌思思大惊,连忙抬眼看向他,靳尚却忽而压住她的两根手指,眸中奇光闪烁,似笑非笑。
气氛顿时陷入一种难言的沉默。
环顾四座,靳尹、季纾和在场的g0ng人们都看着她,所有人皆露出惊愕之sE,只有季纾眉头深锁若有所思,还有一个靳尹无声看他,漆黑的眼里寒意乍现。
偌大的一个晚宴,竟是安静得可怕。
她咬住下唇,默立许久後,才僵y地抬手,再落下--
“碰”的一声巨响,宛如一道惊雷打在每个人头上,视线的中心是凌思思冷着脸,忽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涨红着脸,既羞又恼,气急败坏道:「你这个混帐!别以为我一再忍让,你便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不逊,以陈年旧事羞辱於我,伤及国T!」
「哦?这旧日婚约,可是媒勺之言,本王也仅是实话实说,你何必如此反应,人家殿下都没说什麽呢。」
「你……!」凌思思气急,可他说的没错,靳尚屡次以旧事重提,意yu羞辱,不只是对她,亦是针对靳尹。
若是真的在意她,又怎会在面对如此羞辱後,无动於衷,毫无反应?
她看向靳尹,他一味地盯着眼前肆意含笑的靳尚,紧攥着手中酒杯,眸光幽深凛冽,却并不出言制止,亦无动怒惩戒,当真被他料中了。
凌思思气噎,指甲狠狠地划过桌面,几yu咬碎银牙,冷笑道:「行,算我b不得你牙尖嘴利。这场戏,我是一刻也听不下了。」
她的手慢慢收紧,抬手夺过靳尚手中的酒杯,然後狠狠一掷,摔落地面。
再不看众人对此有何反应,凌思思立刻拂袖,愤而离去,连礼也未行,迳自恍如无人的离开园子,从头到尾一个眼光都懒得留下,头也不回,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补充一下:
不知道大家看不看得懂,就来解释一下
这边悄咪咪埋了个伏笔,思思为了反驳季纾,选了《长生殿》这出戏,京剧里的这部戏讲述的是唐玄宗和杨贵妃之间的Ai情故事,但在原来的Ai情题材上又加上了当时社会及政治的因素;在思思离开的时候,当时正演到了安禄山Za0F,玄宗不得已让杨贵妃自尽,但在京剧里故事还没结束,後面有一段是贵妃Si後,两人互相後悔思念,感动织nV,说了一句:「既悔前非,诸愆可释」,之後月g0ng团圆,重逢圆满。
不过思思没留到最後,亦没回头,靳尹更没挽留,於是就悄悄暗示了思思不会选择原谅,靳尹亦不会後悔,所以他们两个也就不会有H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