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痛到最极致的时候,反而感觉不到痛了。
十七的意识昏昏沉沉,十指僵y弯曲不能,连挥动臂膀的力气都像是被四面八方涌入口鼻的冷水给毫不留情斩断,牵动着血Ye里的片片寒霜,似利刃破空,将她的五脏六腑俐落切口,那是一种可怕的窒息,如同被丢入漆黑的木箱里,挣扎尖叫,都只是徒劳。
直到她感觉已经推开地狱的门,身下有什麽拱着自己上岸,扑腾出了水面,推到了岸上。
「十七姑娘,不能睡。」
耳畔呼唤一声声,忽远忽近,似梦似幻,不真切。
「十七,过来爷这里。」
灯火阑珊下,有个鲜衣怒马的贵公子在朝她招手,俊朗星眉,谦容润玉,一笑牵动万倾风华,令她痴心着迷,一颗心cHa着翅膀乘风飞翔,一步一步踩着艰难的泥潭往前走,抖落满身Sh泞,只为回到心之归处。
「十七姑娘,醒醒,公子还在等咱们回去。」
忍着腿上穿心的剧痛,阿鸢咬牙将脸sE惨白没有血sE的十七给拖上岸,十七双眼紧闭,睫毛沾着水珠,满身的鲜血已经被湍急的流水给洗尽,只剩泡得发白的烂r0U伤口,脖子上的一条刀痕更是险些致命,後脑杓一块旋黏着凌乱发丝还冒着血,估计是在水中冲击到了石头狠狠撞的。
阿鸢自己也是满身狼狈,左脚见骨血r0U模糊,扭着怪异奇形的姿势,半张脸被锋利的剑峰差点滑瞎眼睛,她右手脱臼使不上力,只能用左手拽着十七,她咬紧牙根嚐到满嘴血腥味,混着口水,咳了一声吐在地上,发梢上的水珠滴入眼珠子里,布满血丝如湖光残yAn。
似乎是听到公子二字,原本毫无气息的十七猛然蜷了蜷手指,随即x口剧烈震动,一口血气从腹腔逆流涌上,湍急成瀑,口鼻冒出深sE血sE,「咳!咳!」她脸sE惨白,喘着气,嘴里的血像是永远也流不尽。
见十七清醒,阿鸢一直悬在心口跌宕的大石也终於可以松了下来,她脚步不稳踉跄跌在地上,竟是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意识晕糊糊。
「阿鸢……为什麽一片漆黑?」十七仰面粗声呼气,她的嗓子乾哑的像是被人活生生塞了一根鱼刺进去,疼得难受泣血,她使尽力气却只能发出孑孓般的声音,眼前一片混沌,又黑又红又白,什麽也看不清,这种0不着东南西北的感受特别让人不安,对一切细小声音与味道敏感起来。
阿鸢的呼x1声在一旁短而急促,挪动的每一个步伐沉重拖着泥沙,刮出长长痕迹,推敲是脚上受了伤,还是不小的伤,可是很奇异的,十七竟然感觉不到身上有痛楚。
听闻十七的疑问,阿鸢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摇晃跪爬着过来她身边,翻开十七的双眼,伸手0十七後脑杓上的伤口,「什麽也看不见?」她试着在十七充满血雾的眼前挥动手指。
雨停了一阵,一抹凌晨初光隐隐在浮云後若隐若现,顺着山峰峭壁间的藤根缝隙照耀出一线余光。
「嗯,什麽也看不见。」十七回答,从喉咙深处一点一滴挤出为不足蹈的声音,平静的问:「阿鸢,我这是瞎了吗?」
「估计是撞了脑袋才引得失明,等我给公子送了信回京,大夫定能……」
阿鸢安慰的话还没说完,湍急的河水忽然大量冒泡,巨大浪花掀起层层叠叠的波纹,阿鸢当即脸sE一变,摇摇yu坠的身子即刻挡在十七面前,一双眼睛暴起骇然杀机,所有武器都尽失,如同一头弓起身T战栗的豹子,只等水中的敌人出水面的一瞬间松懈,她当即以身搏命徒手捏住敌人的脖子,狠狠斩断生机。
十七当然也听到这如滚沸水的冒泡声,只是她全身动弹不得,一想到阿鸢可能独自一人面对敌人,而她什麽忙也帮不上,既是气恼又着急,x口猛烈上下起伏,粗重的喘息加速了鼻口间的血sE蜿蜒,然而她却只能勉强翻个侧身,宛如越过重重山岭般艰困。
每一刻都是身心俱疲的煎熬紧绷,有如两端衔着的弦,松掉的那一刹那就会决定生Si,一滴水珠从阿鸢的鼻头滑落,落入脚跟前的岩缝里,猛然地,一巨大黑影从水中跃起遮住了那抹极为不易的天光。
阿鸢手背过度用力导致青筋突起,左脚的痉挛不断cH0U搐着,而她却不能顺着身T给予的剧烈痛苦而倒下,黑影腾出水面的瞬间,她也跟着动作,拖着已经无法动弹的左脚,抢先一步跨前如笨重的燕子,一手奋力捉住那陀红棕毛发。
大量的红棕毛发,粗糙不已,阿鸢来不及细想,满脑子的杀戮支配了她的理智。
必须要杀了!杀了她跟十七才能活!必须要杀了!杀了她跟十七才能活!
「阿鸢──!」听着这搏斗的声音,让人情不自禁颤抖,十七发出嘶吼。
马儿壮烈的嘶嘶声响彻云霄,山野丛林晃动,三两被惊吓拍翅的鸟儿冲出翱翔於蓝天,猿声更像是在响应着马啼,啸声有长有短,凄厉哀戚,一时间如同动物的悲鸣曲。
「阿鸢松手!是阿二!」虽然目不能视物,但这马啼十七再熟悉不过了,她赶紧朝阿鸢喊了声,就怕阿鸢当真把秦毓瑭送给自己的阿二给宰杀了,到时她可要怎麽跟自家公子交代。
紧绷的弦倏地在听闻是十七Ai骑阿二的那一刻断裂成两截,懈下备战的阿鸢像是泄光所有气力的蹴鞠,眼前一黑,头重脚轻栽入水中,载浮载沉。
「阿鸢!」十七惊得瞪起眼睛,奈何身T如被镶在地上一般,只能扯着嗓子不断喊阿鸢的名字,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