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霍嫣从霍府被扫地出门的那个下午，暴雨滂沱、雷声大作，淹没了我们的苦苦哀求。

「是我们家夫人心善！还留你和你的丫鬟贱命！你们就去冯燕楼自生自灭吧！」

我心一凉，这冯燕楼是什麽地方？妓馆啊！我且罢了，霍嫣在府里养到了及笄之年，虽是霍宗主在外之私生nV，可老爷尚在时，那霍大娘子尚且待我们过得去；如今老爷才刚去世，她不知从哪里听来霍嫣是妖祟转世的传闻，便不由分说要将她扫地出门。

我虽是霍府中人，却也出身卑贱，人微言轻，霍大娘子哪里听得进我的劝？索X将我也撵出府外，一起卖到冯燕楼去，拿个好价钱。

霍嫣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被冯燕楼的嬷嬷拉去接客，又是闹又是摔东西的，喊着卖艺不卖身，这嬷嬷拿了霍大娘子的钱，自然拿翘，动辄就要打骂我们，我不忍她受此委屈，便趁着霍嫣不在，私下去找了嬷嬷议论。

「不行不行，瞧你这土样子，霍嫣好歹是小姐出身，b你漂亮多了！她要愿意卖也便罢了，只让你去卖？我又不是个傻的！」

她提脚便要离开，我跪爬着抱住她的腿：「嬷嬷，我求求你，只要试一晚，不收钱，客人要是不满意，我补双倍的钱！」

那嬷嬷听我要补双倍的钱时有些犹豫，听我讲得坦然，却也没细想我哪来这麽多钱。

我确实没有钱。我如此坚定的原因是，客人绝对会满意。

嬷嬷拢了拢头发：「……这话你说的啊，要是不满意，你不仅得补双倍的钱，还少不了老娘几顿鞭子！」说着便叫了两个人把我连拉带拽地送去「打理」。

我当然知道像冯燕楼这种地方出来的小厮他们会对我做什麽，这种事情，在还没入霍府前我早就习惯了，可他们两个轮流往我身上骑时，我还是有些後怕，突然又觉得冯燕馆跟万绮楼也差不多了，大概是万绮楼不仅客人低下、妓子们也更令人作呕吧，可我总想我阿娘不是这样的，否则她也不会带着我离开那里。

我第一次接客的那晚，嬷嬷捧着大把大把的银子显得很是满意，自然爽快答应了不告诉霍嫣我瞒着她偷偷卖身这件事，也不再为难我们。

霍嫣只当是这段日子以来的坚持有效，总算放下心中大石，想着有朝一日挣够了钱定要离开这里。我肯定她的乐观，入了霍府後，她便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灭了她的希望。

为免霍嫣发现，我尽量会离她接客的厢房远些，卖身赚的钱确实多，我也时不时塞给她一些，谎称是赏钱，半年多来倒也相安无事。

可惜好景不常，这天我接了个满身酒气的老头，一进房他也没耐X听我唱什麽小曲，就胡乱往我脸上一阵乱亲，我呕得差点喘不过气。天杀的，这些男人！可我脸上还是盈盈笑着，娇嗔着要他别急，然後任他扒了我的衣服跟亵K。

就在我绝望地闭眼等待他的进入，突然听见花瓶打在身上碎裂的声响──不是我的，而是那个老头的。

「给我离她远一点！」随後便是霍嫣的叫声：「霍安，跑啊！」

我简直晴天霹雳，被霍嫣发现这件事，b我现在在她面前赤身0T都还羞愧难当。我恍惚地任她替我套上衣服，不顾一旁倒在血泊里的人逐渐奄奄一息，便被她抓着手离开房间。

「在那里！」

「别让她们跑了！」

「杀人了！杀人了……」

此起彼落的惊呼与叫喊从我们身後传来，直到霍嫣带着我横冲直撞跑出了冯燕楼，我才拉住她，而她显然很激动：「怎麽了？」

「小姐……小姐要带我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怕Si了。」

「不要怕！」听到她害怕，我顿时觉得自己更要坚强起来，「我会保护你的。」

霍嫣闻言，好像才回神似地，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不是把他打Si了啊？我是真的很气，我──」

「小姐，别管他了。我们走吧，被嬷嬷他们追上就糟了。」

可怜这些日子以来攒的钱虽不少，可这样仓促一逃，全留在了冯燕馆里。我们只好把身上穿的戴的还算值钱的东西拿去典当，勉强在街头流浪了几天，终於找到一间破庙暂居。

我又到茶馆做起替人端茶送水的事情，虽没几个钱，可每日也能拿些饭菜回去给霍嫣吃，她知我辛苦，我亦知她耐不住这种日子，是得另谋出路不错……可，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正一筹莫展，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给霍嫣买了早饭，回头正准备出门，却听见一个尖锐的nV声喝道：「给我搜仔细点了，给老娘把那两个B1a0子揪出来！」

我们都到了邻镇，嬷嬷竟然还不Si心地带着人找来这里！

霍嫣缩在角落里，我低声对她道：「小姐，你从後门出去，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

「你先走！去讨救兵。」看着她哽咽着喊着不走，我仍是狠心将她推出後门，苦笑道：「我要是Si了，请小姐记得替我收屍！」

说完，我便掩上後门，冲到前头去不要命地狂奔。有人发现我後，提起手上棍bAng便要挥来，我急急躲开，却避不过脑後的重击。

我头晕得紧，想吐，嘴里流出汩汩鲜血，眼前的白日一下子变成了地上尘土。

我要Si了吗？Si了也好，Si了也好……

在意识消失之前，我听见铿锵一声，似乎是很锋利的金属声响。

是地狱的使者来带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