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往北海岸的公车上，略带咸味的风从开了一点缝隙的窗户流泄而入，用最温柔的方式提醒乘客，海边就快到了。

转过弯道，波光粼粼的大海彷佛画轴在眼前展开。

yAn光过於刺眼，牛茜茜眯起眼睛，想起今天早餐餐桌上的沉默，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你还是要去见吴道允？」离家前的最後一刻，田赫辰仍不放弃地问道。

当时的她叹了口气，「我没有不去的理由。」

不仅没有不去的理由，她还非常、非常想见吴道允。

也许是读懂牛茜茜心里的想法，田赫辰脸sE更沉了。

「你不是没有不去的理由，而是你回来的理由就是为了他吧？」丢下这句话，田赫辰气冲冲地出门上班。

……老实说，田赫辰说的也不算错吧？

望着窗外的美景，牛茜茜想起曾有一名少年载着她在滨海公路上一路驰骋，那时的他们笑得好开心。

那名少年与她分享了他的生活、他的童年，以及他的梦想。

某方面来说，他们很相像。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那麽契合吧？

到站提示在车内响起，牛茜茜抬眼看了前方的跑马灯，按下下车铃，起身准备在下一站下车。

公车放慢速度，驶近路边的候车亭。

「牛茜茜！」车门才刚开启，便听见带笑的嗓音迫不及待呼喊她的名字。

等在门前的男人灿烂笑开，那张脸与记忆里的少年重合在一起，明明不太一样，却也一模一样。

「吴道允！」牛茜茜也笑了。

她跳下阶梯，同时跳进吴道允双臂大张的怀抱里。

「好久不见。」他说。

牛茜茜不由得回想起过去，那时她坐在从纽约飞往加州的飞机上，望着窗外四万英尺高空的蓝天白云，想像若是飞机失事，她最後一句话想说什麽，又想要留给谁？

她的话总是很多，一句话是不可能说完的，也不可能只对一个人说。

但无论如何，牛茜茜的遗言清单里一定有吴道允的一席之地。

「我回来了。」她闭上眼睛，唇边漾起安心的微笑。

对牛茜茜而言，吴道允就是如此重要的人啊。

暑假开始了。

牛茜茜在学校网站上查了期末考成绩，终於摆脱倒数第一的梦魇，稍稍进步了五名，幅度不大，但至少不会再被田晋辰耻笑。

即将升上高三，班上很多本来没补习的同学都到补习班报名上课，就连那个从来没考过第二名的田赫辰都去了，王亚淳不免也问她要不要去补习。

牛茜茜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这一拒绝可不得了，田爸、田妈，包括靠着冲刺班考上大学的田晋辰统统都跑来牛茜茜面前说服一波，试图改变她的想法。

明明要考试的人是她，周围的人却b她还着急。

只不过，b起窝在补习班埋头苦读，高中生涯的最後一个暑假，牛茜茜有更想做的事。

「立人哥！」牛茜茜一眼就看见人群里的丁立人，赶紧扛着肩上满满当当的一袋画具，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茜茜，好久不见。」丁立人以一条紮染发带束住长发，脸上的yAn光笑容一点都没变，「今天可是你第一天开工，昨晚有没有睡好呀？」

「当然！我昨晚九点就去床上躺平了。」牛茜茜说着，目光早已兴奋地转向四周，「立人哥，我们要在哪里摆摊啊？我等不及了！」

没错，这整整两个月的暑假，牛茜茜将与丁立人一起在街头摆摊作画。

夏日的港边商圈到处都是逛街游玩的人cHa0，丁立人和牛茜茜才陈设好装备不久，已经有游客在一旁观望。

「立人哥，我手在抖耶。」牛茜茜在丁立人身边小小声地说道。

「哈哈，你很快就会习惯的。」丁立人摆出价格牌，顺便拿了一个小立牌给她，「喏，这是你的。加油喔，实习小画家。」

牛茜茜低头一看，只见小立牌上用缤纷的颜料写着：「实习小画家，每人两百」。

牛茜茜内心涌上一GU难言的激动，JiNg神抖擞答应：「是！我会加油的！」

她b丁立人晚一步迎来第一位客人。

那是个被爷爷NN带出来玩的小男孩，正处於牙牙学语的年纪，活力旺盛得坐不住小板凳，最後还是得劳烦大人把他抱在腿上。

「不如我帮你们画一张三个人的肖像吧？」见状，牛茜茜开口提议，「价钱一样收两百元，好不好？」

小男孩的NN连忙推辞，「这样怎麽好意思？」

「不会啦，反正我本来就是来学习的嘛。」牛茜茜回头看了眼正在帮一对情侣作画的丁立人，「老板，我说的对吧？」

「是，说得真好。」丁立人笑了，替牛茜茜想了一个更好的方案，「如果对成品满意的话，到时再给她一点小费吧。」

听丁立人这麽说，这组客人才终於答应。

有了爷爷NN陪着，小男孩总算安分不少，不过小孩子的耐心有限，牛茜茜依然未敢掉以轻心，时时提醒自己加快速度。

现场替客人画肖像与独自作画的差别很大，没有太多时间构思，或是反覆重来。约莫半小时後，牛茜茜放下画笔，小心翼翼地将画架转过去。

「希望你们会喜欢。」她的声音有着明显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