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的这个女孩子，轻轻地把手从尖塔型转成了十指相扣，语气轻缓却一字一字咬的再清楚不过：“我推荐你考虑清楚再开口哦，孙学姐？”
余知慧忍不住，终于出了一身的冷汗。
余知慧甚至偷偷在桌子的掩饰下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以便于自己确认面前这个气场全开的女孩子，到底还是不是之前那个温吞水一样的佛系少女。
坐在他对面气定神闲的林苒自然是看出了余知慧的想法，可是她只是笑，仅仅就只是笑。
如果没有莫执护着她，她怎么可能还保持着因为懒得处理麻烦事，而慢慢变成一个佛系少女的状态呢？
林苒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微微走了个神，而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里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一点点温润的光芒。
一直在注意着她眼神变换的余知慧忍不住愣了愣，就好像一块曾经被认为是一无是处的顽石，经过打磨之后终于露出了内里有着莹润光芒的璞玉来。
可是这样的莹润，落在她眼里，却像是什么陷阱里的诱饵一样。
提醒着她，走进去之后，就只有万劫不复。
林苒似乎有点等腻了，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觉得把自己有限的空闲时间浪费在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上似乎有点太浪费了：“怎么样余学姐，考虑好了吗？”
余知慧被突然开口的林苒惊了一下，她装腔作势的清了一下嗓子，努力让自己的气势装的不是软弱，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到底是谁的气势属于完全压倒地位：“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啊，”林苒的声音里甚至还带着微微的愉悦，“但是也请你相信，我一点儿不想掺和到你们那堆过家家一样的尔虞我诈中，也是真的。”
余知慧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你确定你真的对这些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记得你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林苒轻轻地笑出了声音：“余学姐是想跟我一起回忆一下过去吗？不过我劝你还是算了吧，我并不觉得我们的过去有什么好回忆的，退一步说，就算是我想念旧情，在你一次一次地骚扰我的时候，也就被你给消耗殆尽了。”
这样能够一眼洞穿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么，而且能够这样轻易地控制住局面的林苒，让余知慧觉得无比的惧怕和陌生。
她从来没有想到，林苒会拥有这样的气场。
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炼成的气场。
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林苒之前面对他们所有人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把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展露在人们的面前。
余知慧定了定神，然后开口说道：“那么来做一次交易吧，孙瑞瑞和薛燕对你做了什么事，你应该是心知肚明，跟我联手，我帮你报复回去，我也能把孙瑞瑞扳倒，怎么样？”
她本来以为林苒大概会露出为难的神色和她讨价还价一番，毕竟她做的那些事情，已经是妥妥地推到了孙瑞瑞的头上，现在这个样子，林苒不过是想要个更好的价格罢了。
可是这个晚上注定是出乎她意料的一个晚上，听了这个条件之后林苒居然只是在嘴角挂上了一抹浅淡的让人看不出她意图的笑容来，然后说了一个字：“好。”
开始余知慧还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同意这个条件。”林苒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份东西，放在她的面前，“但是在你把所有的东西给我并且答应一字不提的同时，我希望你能够签了这份合同。”
“你什么意思？”余知慧不顾伪装，皱着眉头问了这么一句。
“冷静一点，孙学姐。”林苒依旧只是笑，“既然要谈交易的话，双方都要拿出诚意来不是吗？”
她抿了一口自己那杯漂浮着柠檬片的冰水，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变：“我这边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剩下的，可就全看你了啊。”
“啊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林苒放下了杯子，打量了一下余知慧的神情之后笑意更浓，“你最近跟你父母的关系变差了吧？”
余知慧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林苒的声音平静，“关键是，我也知道变差的原因，因为你那个终于回国的姐姐不是吗。”
有些话，点到即止。
余知慧的手有些发抖：“这……”
“你可以先看看这些东西，只不过我希望余学姐也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些事情不明说，其实也是为了让大家脸面上都过得去。”
她站起来，垂着眼帘，终究还是保持着侧面对着余知慧的姿势开口说话：“余学姐，余知慧，其实你是个聪明人。”
女孩子笑着，嘴角的弧度虽然寂寞却又有着触目惊心的美丽：“而且我希望，有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在你看完了这份合同之后……最好就此为止。”
林苒说完这番话，拿起手袋和外套，礼貌地道别后离开了餐厅。
余知慧望着她倔强的背影摸不清头脑，她低头想喝完剩下的伯爵红茶，却见桌上有一份系着丝带的信封，联想到刚才，应该就是林苒所说的合同。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会包装成这个样子。
她满腹狐疑地拆开丝带，从信封中掉出几张照片。
待她看清照片的内容，瞬间手脚冰凉——
照片中，是她和一个女孩子窃窃私语的照片。
虽然能看出应该是从什么图片上截取出来放大的，但是那个女孩子还是能看出来——是季叶。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领悟方才林苒说的每一句话。
【有些事情不明说，其实也是为了让大家脸面上都过得去。】
【其实你是个聪明人。】
【在你看完这份合同之后……最好就此为止。】
走出了咖啡厅，林苒呼出了一口气，之后她们几个再怎么掐，都不会再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而且杀鸡儆猴，不少人都等着看她怎么处理余知慧和孙瑞瑞的事情，现在她们两个人都铩羽而归，并且以后还得对她以礼相待，那种不好的心思，也就可以就此熄了。
没过几分钟，林苒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纪鑫：“餐厅定好了，咱们宿舍四个人也来个庆功宴嘛，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学校外面，坐地铁回去，大概四站路吧。”林苒兴致不是太高，毕竟刚发生的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纪鑫也察觉出来林苒的情绪有些低落，“嗯嗯，那我把餐厅名字和地址发给你，你路上小心点，不用太赶呀。”
林苒勾了勾嘴角，但这个笑怎么看怎么苦涩：“好的，我知道了，一会儿见。”
无论什么时候，雁城的地铁上都是人挤人，林苒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把手拉着，艰难的把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就像她说的那样，无论现在有多厌烦余知慧来破坏自己的生活节奏，但是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不可能因为她厌烦，而就不去处理这些，只等着见招拆招。
人的现在其实都是由无数的过去而构成的，谁都无法否定这些过往，林苒静静地想，就算是回想起他们的时候心里满是负能量，可是你也没法无视他们。
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也没看来电人是谁，直接从手机的控制键上接了电话：“是我。”
打电话的是莫执，他虽然知道林苒今晚不回去，但还是打电话日常关怀她：“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