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执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街上转悠，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情，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处理。

这种……如此在意一个人的心情。

下午的时候林苒去做了个笔录，卜云飞的绑架案虽然对外没有透露受害人，可是为了定罪，该走的程序还是要一步一步走。

毕竟有裘承业这一层关系在，加之林苒十分配合，笔录进行起来也格外的顺畅，等签了字之后，林苒想了想，还是问道：“卜家现在，怎么样了？”

做笔录的那个同事跟裘承业平时关系不错，也知道林苒的身份，一边收拾一边跟她聊天：“墙倒众人推，不过卜昌平倒是走运，他老子把他给绑了，倒证明了他跟这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现在卜家就靠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起死回生。”

林苒哦了一声：“看他运气吧，起死回生哪有那么简单？”

“说的没错，可是瘦死的骆驼终归是要比马大，人家还是比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强。”说到这儿，那个同事想起来了，“对了，你同学跟他还谈着呢？”

“应该吧，刚出了这件事，我也没好意思去问。”林苒坦白道。

站在林苒的角度想了想，对方叹了口气：“也是，不过要我说，卜昌平这人还不错，他被控制起来，主要是因为不同意卜云飞对你同学下手。虽然听说在你们学校门口搞了个当众求爱，这举动是二了点，但归根结底，人还是不错。”

林苒听完了这句话，微微有些出神，声音也不由放低了：“人是不是不错，终归没有合不合适更重要啊。”

“说的也是，”同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表情就变成了欲哭无泪，“我现在都不求有没有合适的了，来个人跟我去领证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要求是不是太低了点？”

“你个小姑娘根本不懂我的痛！”

跟这个热心肠的大姐又扯了会儿之后，林苒才一路想着心事打车回了学校，而当她看到桌子上端端正正摆着的一个快递盒子的时候，连一点儿惊讶之意都没有。

林苒潜意识里就觉得，出了这件事之后，那个神秘的人一定会再给自己寄个骚扰包裹的。

她站在桌边打量了一会儿那个包裹，认真的考虑着到底是拆开看一眼还是直接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

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林苒任命地叹了口气，坐下来翻她的拆包神器来拆包。

好奇心害死猫，她一边找一边想，古人诚不欺我。

这次的包裹里仍旧塞满了一堆报纸，林苒耐着性子翻了半天，才从里面翻出了张照片来。

照片拍的有些模糊，但是还是能看出来照片上的人是莫执和卜云飞。

林苒挑了挑眉，把照片翻了过来，果然看到了一行小字――

被利用的感觉如何？

盯着这句没头没尾地话看了半天，林苒发挥了最大的想象力，觉得这人八成是在暗示自己，那天的绑架案其实是莫执在利用自己和纪鑫，正好能对卜云飞动手。

“我要信你我就是个傻子，”她把照片扔进了抽屉里，喃喃自语，“如假包换的那种。”

林苒有的时候觉得，世界真的是挺喜欢逗人玩的，课余时间不想着怎么攒书挣钱而是去林家公司开会？别说是放到一个月前，就算是放到半个星期之前，林苒都会觉得说这话的人脑子有问题。

但是仔细想想，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些意料之外，她才能走到今天也说不定。

只不过……这公司原来就是林家本家的，但是先前一直是林正在管事，甚至都默认了这公司以后会给林正，过年的时候出了那件事，林老爷子再也不留情面，直接把他的职位给撤了。

只不过股权交接等一系列琐事总得有时间处理，直到几天之前，这间公司才算彻底跟林正没有一点儿关系了。

林苒坐在会议室里，阴沉着脸看着面前的这一份报告，而刚刚走马上任的杨晔则是小心的观察着林苒的脸色。

因为她这个曾经是跟着林老爷子做过事的人再清楚不过，林苒这个人平时不轻易生气，但是一旦她生气了，那基本这个事情就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而坐在旁边的一众高管也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在这种情况之下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毕竟到底谁才是这个公司的掌权人……在过年之后的这几个月里，他们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

半晌之后，林苒终于开口，声音虽然轻，但是却能够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她说的究竟是什么：“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语气极度的平静。

最熟悉她性格的杨晔环顾四周，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开始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个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要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就开口了，说不定也是要被扯进一堆烂泥里的。

所以杨晔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继续保持作壁上观。

林苒慢慢环视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继续用那种平静无比的语气说道：“在座的平时可都是一个一个的精英啊，怎么到这个时候都是哑巴了？”

她怒极反笑，伸手敲了敲桌子上的报告：“感情给我看的报表都是假的？问了之后都是说什么运行良好，现在怎么又来说这话了？”

“不公开发行的业务？”林苒冷哼了一声，“你们难道原来都是没学过经济法的吗？退一步说，就算当时全部都去睡觉去了，商业诈骗的常识也都是一点没有吗？”

商业欺诈是指在市场交易、投资、服务过程中，通过虚构隐瞒事实、发布虚假信息、签订虚假合同以及夸大宣传等手段，误导、欺骗单位和个人，骗取钱财和各种物质利益，破坏市场经济秩序，损害人民群众合法权益的行为，是违背诚实信用原则，以牟取利益为目的，以欺骗为手段的不正当竞争行为。从法律上讲商业欺诈他是一方当事人故意告知对方虚假情况，或故意隐瞒真实情况，诱使对方当事人做出错误的表示。通俗的说，用虚假的情况引诱对方做出错误的判断。

而商业欺诈之中又有预付金诈骗，破产诈骗，保险诈骗，涡炉室，信用证欺诈，伦敦金，赊账诈骗，层压式「种金」骗案，证券诈骗，分时度假骗局等等手段，而林苒所说的不公开发行的业务就是典型的“涡炉室”。

“这个方案当时是谁点头同意的？”林苒微微转头问杨晔道，“别跟我说是什么是之前走的那些人干的好事，那毕竟是我堂叔，我不是不了解，这么简单的一个局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杨晔知道林苒肯定是要问这个的，所以也早就在公司里面查了一遍，于是就低声报出了一个名字，顿了顿之后又补上了一句：“但是这个方案通过没多久，他就辞职了。”

听到这里，林苒的眼睛里也染上了讥讽的神情：“你们就没有察觉出来不对劲的地方吗？如果这个方案真正成功的话，那么对他来说不说升职加薪，至少奖金是不会少的，可是他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辞职了。”

不过是因为害怕如果自己再呆下去会被人发觉到什么不对，反正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

“可是这个公司……”终于有人开了口，林苒看了他一眼，“当时我们也看过，是个实际存在的公司。”

“世界上还有空头公司呢。”林苒把注意力再次放回到了这份报告上面，看了看细节之后皱起了眉头，“如果不是杨晔坐上了现在的位置，大概这件事情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了，呵，你们倒是有本事。”

她深吸了一口极其干燥的空气，稍微压了压自己心中的怒火，如果这不是林家本家留下来的公司，估计林苒也不会气成这个样子：“你们先回去查查自己部门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没，杨晔留下。”

当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林苒极其烦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损失大吗？”

“还好。”杨晔给她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过来，“至少是我们可以承担的损失，大概那个人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毕竟如果数额太大的话，你堂叔肯定也是会发现的。”

林苒慢慢地喝了口水：“你现在手里有没有最近一年的报表？”

“有，但是我不敢保证是没有被人修改过的。”杨晔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也是紧紧地锁着眉，“不仅仅是林正的问题，像这次就是。”

林苒沉思了一会儿，她其实没有多少时间能在这边耗着，学校那边等下还有个碰头会要去开，这会迟到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最后她终于下了决定：“不管有没有被人改过，你都发到我邮箱里，毕竟如果是真的改过，痕迹也是留着的，还有明细也都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