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没有他就没有我们(1 / 1)

林苒立刻抗议:“你这那么多破屋子留着长蘑菇?再开一间客房怎么了?”

季飞语斜着眼扫了她一眼,从沉默着的苏明义手里把挣扎着想要往地上蹦的她接过来,晃晃悠悠地上楼:“嫌地方小别上我这来啊,老子又不是开旅馆的,爱住不住。”

林苒让他噎得翻了个白眼,一推他的胸口,从这个丢人丢到大西北的姿势上解脱出来,粗声粗气地骂了一句:“我腿没瘸。”

季飞语这才慢悠悠地把话说完:“我今晚有个工作要做,给你上完药之后我就去录音室了。”

总的来说,季飞语还是比较够意思的,房间里老早就给她准备了药,床上摊了一堆。林苒简单地擦了擦自己,就坐下来慢慢地修补着身上的伤口。其他倒还是小事,就是好多镶在皮肉里的玻璃碴比较恶心,拔出来的时候要碰到其他的伤口,有时候用得不灵便,反而把那些细碎的小碴子捅得更深。她皱皱眉,却不能不耐烦,只能捏着那把镊子一点儿一点儿地把伤口处理好。

胳膊上鲜血淋漓,林苒苦中作乐且损人不利己地想,看你怎么洗床单。

季飞语冲了个澡出来,沉默地坐在旁边看了一会,没去帮忙。林苒对伤口的处理方式干净利落,绝对不拖泥带水,而且尽可能不会造成更多的伤害。

一看就是知道对敌人可以狠,但是对自己不能狠的聪明人。

总算收拾好了自己,林苒把医用物品塞到床底下,侧着身躺下,她占的地方很小,留下大半张双人床,盖好被子,直接把她身上价值不菲但是现在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外衣扔在地上:“你去工作吧吧,我今天……”

一句话没说完,季飞语突然从身后搂住她,林苒一僵,立刻炸毛,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不知道哪根筋又抽了的混蛋踹一边去,可是还没等她把这动作付诸实践,就听见季飞语低沉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林苒甚至听到了那声音里浓重的鼻音:“是那个人,是那个我们都知道的对手,只有他能把你弄成这样对吗?别动……让我抱一会,求你了……”

林苒感觉到箍在自己身上的那双手臂越来越紧,隐隐地有些发颤。她侧过头去,季飞语的脸死死地埋在她的肩膀上,那里贴身的衣服烂了,有液体浸到皮肤上,悄无声息。

林苒沉默了一会,拍拍季飞语的手臂,低低地说:“别这样。”

这换来了季飞语手臂上更大的力气。林苒觉得有点疼,她毕竟形单影只惯了,很少和人亲密相处,也再难说出别的什么话来,只能默默地任他抱着。

“林苒,林苒……”季飞语呢喃着她的名字,这个不知道让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在这时脆弱的像个孩子,“你说我们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我以为他已经消失,已经彻彻底底的消失!”季飞语的声音已经接近嘶吼,“他算计了一切,就算死了以后也让你永远不相信感情,让老师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让我在也不回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结果他现在还活着,居然还活着?!你说我们是为了什么啊,啊?!”

林苒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季飞语的嘶吼。

“但是因为这个神秘人我们确实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苒慢慢地开口,她任由季飞语搂着自己,不急不躁地继续说了下去,“虽然这听起来挺像废话的,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也有很多是正确的,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顿了顿,女孩子说出了那句话:“一切罪恶的根源,都起源于人心,由此可见,世间最可怕的……不过是人心。”

“季飞语,我们都是人。”林苒叹了口气,“我只能这么说……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们会被那个神秘人给耍成这个样子。”

“你恨他吗?”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苒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就这样准备陷入深深地睡眠之中的时候,她听到了季飞语这样的问话,“我是说……你恨神秘人吗?”

“我不知道,我应该去恨他不是吗?可是我现在想到他,却很难有什么强烈的情绪波动了。”林苒坦白道,如果有谁可以让她放下一切伪装坦然面对的话,那么季飞语绝对是这个人选,这跟爱情或者是什么诡异的感情都没关系,这是多年来都不用怀疑的信任,仅此而已,“神秘人把我耍成这样,可是话又说回来,季飞语你心里也清楚,没有神秘人就没有今天的我们,没有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无论是现在用佛系掩盖一切的林苒,还是让人若即若离的季飞语,甚至林苒觉得包括二叔在内,没有那个神秘人绝对没有这些人,这是一个事实。

谁也没法辩驳。

“最后一次……”几分钟之后,她听见季飞语含糊不清带着牙齿相互碰撞声响的话,没了后文,最后一次什么呢?

也许是最后一次哭泣,也许是最后一次寻求安慰,也许是最后一次……做错误的事情,或者,最后一次祭奠那些已经逝去的时光。

季飞语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是兄妹还是什么,林苒不知道,就像她无法定义自己对季飞语的感觉一样,这不是爱情,硬要给出一个定义的话,更像是相依为命的亲情,他们见识过彼此的狼狈,见识过彼此的脆弱,看着彼此一路飞扬跋扈一路张扬万分一路赤足趟过炼狱和丛生的荆棘,最终见证彼此如何登上峰顶。

他们的关系不止如此,但也止步于此。

林苒叹了口气,尽量地放软身上僵硬得发酸的肌肉,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季飞语的手臂。她想起很小的时候,好像有另外一个人,也是这样温柔地拍着自己,可是那个人是谁呢?记忆一片混乱,林苒有些出神。

半晌,季飞语才安稳下来,他像是累极了,就这样抱着林苒沉沉睡去。林苒慢慢地掰开他的手臂,给他拉上被子。这时晨曦的微光透过没拉上帘子的窗户亮起来,男人凌乱的头发贴着疲惫苍白的脸垂到枕头上,林苒忽然忍不住把手指放在他那睡眠也难以抚平的眉头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又惊觉什么似的迅速收回。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什么人需要的感觉了,林苒茫然地想。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寂寞,把记忆颠来倒去地筛选过来,竟然没找到几个称得上熟悉的人。

想想这一辈子……都做了什么事情呢?

好像也做没什么,然后她的少女时期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她缩回原来躺的地方,床往下陷了一点,季飞语自然而然地贴过来。季飞语的体温一般偏低些,这也大概是他最符合他的人设的地方了,可是毕竟是个人体,林苒突然有些眷恋起这个温度来。

就如同在很冷很冷的地方,两个同样冻得厉害的人凭借着微末的体温靠在一起,然后继续挣扎下去一样。

眼皮越来越沉,其实有时候,对于一些人来说,毫无防备地睡上一觉,那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你会怎么做呢,林苒在陷入睡眠之前,恍恍惚惚地这样想,如果碰到了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呢?

二叔……

第二天林苒醒来的时候,季飞语已经不在了,而苏明义住的客房也没有动静,她没有打扰任何人,从季飞语的衣柜里翻了件外套出来,叫了个车直接就回学校去了。

她进宿舍也没有吵醒舍友,轻声轻脚的换了睡衣,又把自己身上沾了血的衬衫给扔到了垃圾桶里,林苒还暗自惋惜了一会儿,这衬衫还是二叔送给她的,是一件相当百搭的衣服。

结果她这回笼觉也没睡好,林苒感觉自己才刚闭上眼睛,就被砸门的动静惊动了,林苒迷迷糊糊从床上探出脑袋的时候,胡婷和俞觅夏已经打开了宿舍的门。

站在门口的,是红着眼眶的薛燕。

俞觅夏想都不想,立刻瞪着一双大眼睛,连珠炮似的发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用不用帮忙?”

林苒已经下床了,暗自摇摇头,迎上了薛燕求助的眼光,简单披了件外衣:“看起来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你们别忙了,我过去看看就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还能联系家里人。”

随后,林苒被小姑娘抓着一通狂奔,所幸的是薛燕要带她去的地方离得不远,没让她来一通马拉松过去,不过就速度来看……林苒确定这小姑娘是跑得脑缺氧了,要不然不至于话都说不利索。

等林苒弄清楚怎么回事以后,她就更加确定,薛燕这姑娘真是中看不中用这个事实,平时看起来挺有心机的,真正碰到了什么事情就立刻没了主意。

这要是让学生会里那些把她视为劲敌的人知道,可能都震惊地让眼珠从眼眶里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