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修竹雅净,层层叠叠,林泉清寒,曲径通幽处,遥见观音于林中闭目打坐。
“菩萨,我被孽海之水所伤,求菩萨指点。”缘空走至观音身前,低头行礼。
南海观音仍是端庄娴雅,手持杨枝净瓶,宽和开口:“缘空,你待如何?”
“弟子不知。”
“为何动情?”
“弟子不知。”
他是迷茫的,他想那个早已千年不见的人,为何仍旧叫他动了心,他以为已经结束了,俗念压制已久。
“孽海之水确无解法,何不去寻你心中之人?”观音看他那右手惨然焦黑的伤势,微微笑道。
“万万不可,我……”缘空想起她从孽海而出,那透彻出尘的眼,那只g净纤细的手,低声道:“我不能纠缠于她。”
观音摇头笑道:“既如此,不若去寻司命要一颗忘情丹罢。”
缘空喃喃:“忘情。”
“是,若你不得解脱,情孽之伤此消彼长,不日将心魔缠绕被贬入轮回,届时无论你想与不想,你也会被迫忘了种种前缘。”观音cH0U出净瓶里的杨枝点了点他的右手,那伤势初时因那甘露消退一二,随即便反扑而来,剧痛令缘空冷汗骤落。
“那一点凡情是断然压抑不得的。”观音叹道。
缘空脑子乱极了,孽海相遇是第一次在天界见她,他未曾料到会到如此地步。
“这儿刚好有一颗忘情丹,是昔年前凤凰留下的,此番便予你罢。”观音抬手,一瓷白玉瓶便落于他眼前。
缘空想起那日她淡淡地提及凤凰不肯吃下忘情丹。
此刻的自己与凤凰亦没什么分别,他也不愿吃。
不肯忘在雷峰塔下遇见的那个人,也不肯忘那夏日莲花初绽,日光洒落在她脸上的场景,更不肯忘那夜雨残荷,她静坐在他身旁之时。
他想记得她的模样,记得那身紫裙黑裳,记得她发间的楝木花簪,记得那清淡悠远的花香。
原来他才是那株摇摇yu坠的残荷,她是那场连绵夜雨,是他无可避免地被她淋透。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他在迷障中闭目塞听,直到孽海一伤才惊觉情根深重,闭关千年反更为压抑,被Aiyu反反复复吞噬蚕食。
红尘情意,从遇见她的那天便悄然而生,情Ai之念再压抑不得了。
吞下忘情丹也是逃避,入轮回历劫也是逃避。只是若在天界,他尚能再见她一面。
可是他却在此间生了一点妄念,若他入轮回历练重登仙途,不再成佛,是不是可以坦荡Ai她?
“何苦为了一点凡情赔上经年修为?”那时她慨叹白蛇,惋惜之意言犹在耳。
“Ai恨无趣。”她曾摇头叹道。
本就荒唐,他曾告诫她勿动情念,自己却因她动情。
他那点微薄痴妄便转瞬成空,他没有什么选择,缓慢地打开了那玉瓶,平静道:“多谢菩萨。”
缘空闭眼咽下那颗忘情丹,再度陷入了混沌。
观音的声音缥缈遥远,缘空手上的伤痛却更为剧烈。
“sE不异空,空不异sE。”
还能再见面吗?阿楝。
缘空几乎失去意识,梦中却是满池莲花同那紫sE楝花交缠。
莲花从淤泥而生,楝树却长于平地之上,又怎可交缠在一起呢?
那幻梦眨眼扑灭,满目楝花一瓣瓣消退,不见一点紫意,只余莲花枯萎,满池莲叶残缺。
观音仍持着净瓶,瓶内杨枝yu泣,她cH0U出杨枝点在缘空眉间,那额间倏然留下一点金印。
三千年后,缘空奉命去柄山取眠珠,途经孽海遇一行sE匆匆的冷淡神君。
“尊者。”她微微颔首行礼,缘空不知她称号,只得默默点头。
她擦身而过之时,缘空闻到她身上一阵熟悉的香味,好似是楝花,右手指间倏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怔然脱手,佛珠砉然下坠,直yu堕海。
缘空伸手去接,那神君b他更快,佛珠将将半落水面,他还未触及水波,她已伸手从水中将那佛珠捞出,转头冲他道:“尊者当心,下次可勿再落下佛珠了。”
她好似认得自己。缘空看着那双琉璃似的眼眸,总觉十分熟悉。
“多谢神君。”缘空从那玉白的手中小心接过那串佛珠。
“尊者不必客气,苦楝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她不再多言,颔首离去。
苦楝。缘空默想了这个名字,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总觉得似曾相识。
佛珠握在右手中,灼热一片。缘空皱眉,伸手仔细查看,十指g净无痕,他又望了望那远去的白衣红裙,皱眉不解。
为何好似被其所伤?缘空摇摇头,大抵是错觉罢。
哈哈司命唯一给出去的忘情丹,最后是缘空吃了,想不到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