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双没放在心上,见日头有些猛烈,怕几个娇贵的女孩儿晒伤了,邀她们一起回去用些茶点。
到傍晚,姬晟才踏着夕阳归来。
容双见惯了姬晟近来喜上眉梢的样子,见姬晟一直到吃完饭都还心情低落,感觉有些稀奇。
用过晚膳,容双照常去沐浴,却被姬晟跟在后头一起下了汤池。
接着姬晟全程黏着她,一步都不离开。
到入睡前,容双才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姬晟抱着她,想说点什么,又想到云初说的那些事,只能张手把容双紧紧地抱在怀里,眼泪不停地掉,沾湿了容双身上的亵衣。
容双实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堂堂一国之君,抱着她哭算什么回事?
“有人欺负你了?”容双沉默片刻,犹豫着发问。
“没有。”姬晟也只是抱着人的一瞬间忍不住掉眼泪,掉完就稳住了情绪。他问容双,“我早前命人去接将士遗孤入京,这几天他们兴许该到了,有北疆的,有南疆的,也有西陲的。我准备拨人给他们开个书院,保证他们衣食住行,教他们读书习武。书院年初已经建好了,你要不要去给他们当山长?”
容双自然是乐意的,她点头说:“也好。”说完她板正姬晟的脸,对上他微微泛红的眼睛,重新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姬晟不吭声。
他知道自己还不够好,还不能让容双信任和依赖。
但他不想放开她。
他,他会好好学,不会再让她伤心,不会再傻乎乎地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我一辈子都只娶你一个,再也不会有别人。”
姬晟再一次保证。
“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不能阻拦你。”
容双不是听姬晟这样保证,不过男人的话一般都不可信,何况是在床上说的?她大多都是说说就算了。
容双说道:“好,你的话我记住了。若是将来你反悔食言了,那就是君既无情我便休,大家好聚好散便是。”
她虽然不是非嫁他不可,但既然嫁了,她自然不会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姬晟认真许诺:“我不会反悔食言。”
三日后,帝后大婚。
当时有诸国使者前来祝贺,北边各族也都派了使者前来,私底下庆幸地说这位可怕的女将成了皇后,应该不会再杀到他们大草原了。
真是太吓人了啊。
这些北蛮说得真情实感,西陲、南疆等地的使者听在耳里,对这场帝后大婚也多了几分真诚的祝福。
毕竟,这位曾经赫赫有名的长公主能杀到北蛮人老巢,自然也有可能对他们下手。
嫁了好,嫁了好啊。
洞房花烛夜,姬晟满怀激动地入洞房,刚坐到挂着大红喜帐的龙床边,折腾了一天的容双却突然捂着嘴干呕起来。
姬晟吓坏了,忙叫人去请当值的女医过来。
女医把过脉,当场伏跪在地,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
姬晟催促:“皇后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瞧不出来?你要瞧不出来,朕传唤别的太医过来看看!”
见姬晟满脸急切,女医只好如实相告:“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姬晟:“……”
姬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问了许多要注意的事,打发走女医,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容双平坦的小腹。
他们马上要有孩子了!
等兴奋劲过去,姬晟才想到一件要紧事。
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没法洞房了!
容双见姬晟时而惊喜时而沮丧,脸上的神色变个不停,不由有些好笑。
她也确实笑了起来。
……
数年之后,皇长子与只晚他一小会的二皇子都开始启蒙,西陲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役,西陲主帅薛昌受了重伤、性命垂危。
朝中正为新主帅人选吵得不可开交,无人发现皇后披甲出城,率自己的得意门生直奔西陲。
事发之后,姬晟被人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姬晟岿然不动。
到傍晚回到甘露宫看两儿子,姬晟才垮下脸。
而他们的双生子正在甘露宫的训练场里打架。
从小到大他们就知道他们有一个人要姓容,可以去打仗去闯荡,剩下一个要当苦哈哈的太子。
于是他们从小打到大,表示谁打输了谁当太子。
这次容双“亲征”,两小子打得更激烈了,挂了一身彩。
见姬晟回来了,两小子眼泪都下来了,一左一右地拉着姬晟央求:“父皇,你和母后再给我们生个弟弟吧,太子让弟弟当!”
姬晟:“……”
大儿子又给姬晟扎刀:“父皇,我听说薛大将军以前喜欢母后的,是不是真的啊?”
二儿子继续扎:“父皇,你怎么能让母后一个人去西陲,万一母后被薛大将军抢走了怎么办?”
姬晟怒道:“闭嘴!瞧你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什么样,都去给我把《论语》抄三遍!”
两小孩耷拉着脑袋抄书去了。
姬晟还是气。
他难道不知道吗?
可她想去,他怎么能拦着?
而且她肯定会回来的,就算她不想着他,也会想着他们两个儿子!
姬晟这么告诉自己,每天依然勤勤恳恳地上朝挨喷、下朝管教儿子,等着西陲大捷的好消息。
这一等就从春等到秋。
王师凯旋。
姬晟亲自到城门迎接。
远远地,姬晟第一眼就认出骑马而来的容双。
她手握缰绳、身着甲衣,银白色的盔甲在秋日艳阳下熠熠发光。
她整个人也熠熠发光。
世间有再多美丽的女子,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的皇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