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登场(1 / 1)

时已仲夏,苑中的翠竹蓊蓊郁郁,太yAn彻底陨落后,绿影婆娑,窄狭的石子甬路显得愈发幽暗。

赵锦宁疾步往前行,提起的心,悸的和步伐快慢一致,一阵风吹来,枝叶摇欹,Y森森的寒意爬上后脊,薄衫下的皮肤冒出一层细小疙瘩。

莎啦啦的声响充斥在耳畔,她感觉倘或走慢一步,亦或是再走快一步,都会支撑不住发软的两条腿。

终于走到月洞侧门前,她身子一软,险些摔倒,紧跟在后的颂茴及时挽住她的胳膊,主仆两人互相馋着彼此发颤的身T,勉强站定。

对视一眼,双方的眼瞳里都是一张苍白面孔。

赵锦宁忽然抬起发抖的双手,往毫无血sE的脸颊重重拍去。

“公主…”颂茴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继续拍打。

“我的脸,有没有红一点儿?”

看见颂茴点了点头,赵锦宁才没有继续拍打,缓了一会儿,心跳的没有那么快了,她望着前面长长的夹道深深x1了口气,轻声道:“走吧。”

夹道同来的时候一样,并不见一个人,走到尽头,往右直走是宁清g0ng的方向,而她却侧过身径直向左长街走去。

“公主,”颂茴顾不上发颤的腿肚子,快步跟上她往前走,疑惑道,“我们不回g0ng吗?”

“不回,”她脚步没停,“去乾清g0ng给皇上请安。”

走了一段路,眼见前方就是乾清g0ng的宽敞甬路,赵锦宁站定脚,侧过脸看向颂茴,问:“我脸上还白不白?”

这一道走的急,她两颊已经恢复了些血sE,没有方才那般惨白,颂茴摇摇头,“不白了。”

“前面就到乾清g0ng,记住…”赵锦宁握住颂茴的手,侃然正sE道:“我们就是从宁清g0ng来请安的,明白吗?”

颂茴咽了口唾沫,矜矜道:“奴婢明白。”

她按按颂茴的手,“打起JiNg神来。”

颂茴颔首道是,也学着她方才那样拍了拍自己的脸。

赵锦宁稍稍懈了几分心神,唇角微微扯出一丝弧度,“走吧。”

她转过脸,抬起手捋了捋鬓发,款款迈步往前。

颂茴随同赵锦宁继续行进,渐上黑影,小火者们正在点燃甬道两侧的高台石灯,昏h烛火逐一亮起,她看到公主纤姿轻盈,身架端庄。簪在发髻上的并蒂莲花如意步摇垂珠流光依依,淡定从容的随着她轻慢的迈步,一步一摇,是恰到好处的摇曳生姿。

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公主看起来业已恢了复以往的娴静优雅。

她察觉到了颂茴注视,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训示道:“心里如何想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露怯,让旁人看出来什么都是把柄,弄不好就会Si无葬身之地。”

“奴婢明白,”颂茴一凛,忙颔首道。

殿宇屋檐下的g0ng灯明亮异常,赵锦宁在灯影前拂了拂宽大的琵琶袖,两手交叠置在小腹前,跟着引领小太监进门。

她到殿内时,皇帝正在用晚膳,瞧见她迈步进来,止箸,抬手示意她不必行礼,转头吩咐侍立太监:“再添一副碗筷。”

赵倝面sE柔和,唇边笑意似春风般和煦,“妹妹来的巧了,今儿有道八宝鸭朕记得妹妹是Ai吃的,快坐,陪朕用一些。”

赵锦宁谢了恩,规矩入座,觑着皇帝神情,不是客气应付的假笑,倒是真情流露的喜悦,想必是有什么喜事。

她笑着搭话:“锦宁听大伴说二哥哥近几日为国事C劳圣躬不康,特来看望,今儿瞧哥哥气sE好些了,我就放心了。”

“倒是妹妹还记挂着朕,”赵倝喜悦当头,说话也便随意一些,“前方传来捷报,朕听了心里头高兴,这病也自然好了。”

赵锦宁虽说深居后g0ng,可对外头的事也并不是全都不知,她知道边疆动乱,朝廷出兵镇压。天下是赵家的,她是赵家人,是国朝的公主,有国才有家,听到捷音她自然也感到欣喜。

她站起身,行了一礼,“全是仰仗皇兄宵旰忧勤,英明决断。”

这话讲到了赵倝心坎上,他愈发欢喜,连连摆手让她入座。

寂然饭毕,兄妹两人坐在临窗炕上喝茶闲聊,赵倝心情好,谈起昔年往事,面上带着淡淡笑意。

生在皇室倒还不如普通人家,政德帝崇尚方术,自打太子早殇后,愈发坚信方士推算“二龙不相见”这一说法,对于只剩下的唯一儿子赵倝,早早的就另其出g0ng建府,多年不宣赵倝进g0ng,这许多年,手足骨r0U亲情也就淡漠了。

现下,赵锦宁常常到赵倝面前请安问好,嘘寒问暖的连络感情,赵倝心里也渐渐生出几分对幼妹的疼Ai。

赵倝将手中茶碗搁下,炕桌上豆青釉蛐龙耳香炉里燃着沉水香,他隔着飘浮轻烟眷注赵锦宁气sE不佳,“朕见你近日清减不少,方才用膳吃的也不多,身子不适?可曾着太医看过没有?”

听得此言,赵锦宁眼睫淡淡一眨,放下捏着的白瓷茶盖,微笑回话,“渐渐暑热,锦宁胃口不是很好,太医来请过脉,无碍的,皇兄无须挂怀。”

“那就好,”赵倝瞥了一眼摆在博古架上的镀金珐琅自鸣钟,接近戌时,便道:“你身子弱,朕不留你了,早些回去歇着。”

他又喊殿内侍奉的太监:“去备抬舆,送公主回g0ng。”

赵锦宁坐到八人抬的舆上紧绷的心绪才略微懈弛。

抬舆被前后左右的太监g0ngnV拥簇着,排场大的让人咂舌。她挑起遮在雕花窗上的玉珠帘,俯瞰被锃亮g0ng灯照亮了地面砖块,路是供人行的,至于怎么行,当真不一样。

几月前她还被关在咸熙g0ng无人问津,现在高高坐着奢华抬舆被众星捧月。

她脸上露出个嘲弄微笑,不怨人人贪慕权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谁不想要呢。

抬舆行的慢,赵锦宁缓缓阖上眼睛休整心神。

走的极稳的抬舆忽然猛的一晃,队伍停了下来,她睁开眼睛,眉头微蹙:“怎么回事?”

颂茴贴近舆窗,回道:“从夹道里窜出来个小太监,公主不要紧吧?”

“无事。”

前面开路的太监训斥道:“不长眼的东西,敢冲撞二殿下的大驾!”

小太监忙跪地磕头求饶,“奴婢该Si!只因方才见g0ng后苑的荷花池里飘着两具尸首,一时吓得没魂了,故慌了脚,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此言一出,颂茴先慌了神,险些没站住脚。

赵锦宁眈了她一眼,回身坐直,唤了一声御前管事太监,太监快步走过来,她声气和缓吩咐道:“我无事,让他起来,不必责罚,既然荷花池出了事,去报司礼监查看。”

太监领命去了,抬舆继续前行,她屈起手指握紧了金漆扶手,圆润齐整的指甲抠在上面划出几道细痕。

好戏很快就要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