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么还没醒?”
“都怪表小姐,要不是她同赵公子小姐也不至于被气到坠湖。”
“好了,别说了,咱们到底是在王家,要是让舅夫人听到,恐怕又该不高兴了。”
“她自己不会教养女儿,纵得自己的女儿去抢表姐的未婚夫,她还不高兴?也不过是仗着咱们小姐孤身一人寄住在他们王家,才有恃无恐!”
“红霜!”
先前说话的女子提了声,她平日多有威严,如今声音一响,屋子里顿时清净下来,须臾,她又缓了声音,继续说道:“你这话便有失偏颇了,表小姐是表小姐,舅夫人是舅夫人。”
“小姐在王家住了这么多年,舅夫人待小姐一直都很好。”
“便是不说她,舅老爷和老夫人哪个不是拿小姐当心尖儿宠着的?你这话若是传得出去,岂不是在戳他们的心?”
红霜大抵也知道自己失言,不敢再说,只是看着里头还躺着的女子,还是忍不住低声愤愤道:“我就是生气。”
白露也跟着叹了口气。
顾无忧听着外头的声音,脑子有些乱。
她的意识还有些不大清楚,外头说得那些话,她其实也听不太清楚,只隐隐听到白露的声音。
难道
她又被救回来了?
顾无忧在混沌的睡梦中轻轻折了眉,心里有些烦闷,就算把她救回来又有什么用?李钦远死了,她在这世间仅存的念想也没了,活着倒还不如死了。
可后头那个像极了红霜的声音却让她一怔。
红霜早在几年前就远嫁了,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屋子里?总不至于她服个毒,把远在苏州的红霜都给吓回来了吧?
不管是因为什么,顾无忧拧着一双眉,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
入目的不是她所熟悉的天青色床帐,而是绣着大红牡丹的浮华锦,嫁给李钦远之后,她就不爱这些花团锦簇的东西了,此时,她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神色微怔,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
又把目光转向外头。
一张紫檀漆心百宝嵌花卉的罗汉床,上铺海棠红绣折枝菊花纹锦缎,身后还有几个貂绒引枕,罗汉床的背后是一座白玉做得座屏,足足有一人高,两人宽,上面只绘几滴点墨,是屋中最素净的东西了。
而罗汉床的中间摆着一张茶几,上面除了瓜果等物,另有一只碧海天青色的高口花瓶立在那处,里头盛着几枝傲雪寒梅正肆意伸展。
再往一旁看,靠近井字格小窗的地方是一面博古架,上面摆着不少稀罕东西,有珊瑚,有婴儿拳头大的珍珠,还有西洋送来的望远镜架子正前方还摆着一张长几,上面放着一架古琴。
另一旁是一只镂空今漆的莲花香炉,此时香气正通过那镂空的几处地方袅袅升起。
屋子里的这些陈设,每一件都是珍宝好物,便是一颗小小的鎏金香球也抵得上穷人家几年的花用了。
可顾无忧越看,就越心惊,这与她如今所住的屋子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却同她年幼时在琅琊王家住的屋子,一模一样!
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睁着眼呆呆地看着这些,没注意到有人打了帘从外头进来。
来人便是白露,她手里捧着药,看到睁着眼的顾无忧,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响才快了脚步,惊喜道:“小姐,您醒了?!”
外头一听这个动静,顿时激动起来,脚步匆匆,立时就有不少人走了进来,迭声的“小姐”声中,顾无忧抬眼望了过去,入目的都是些熟悉的身影。
可她小脸怔怔地,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白露只当她大病初醒也未多想,吩咐道:“去请大夫,再去同老夫人和舅夫人说一声,只道小姐醒了,让她们放心。”
丫鬟们受命而去。
很快。
屋子里就没多少人了。
白露红着眼坐在床前的圆凳上,声音听着有些哑,“您都昏睡好几日了,如今总算是醒了,若是再不醒,您让奴这些人怎么办?”
顾无忧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是白露,却不是她印象中的白露,眼前的白露没有梳妇人髻,脸庞看起来也很年轻,不像三十的妇人,却是十五、六的样子。
她是真的懵了。
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竟成了这幅样子。
“我怎么了?”出口的时候,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不行。
白露见此忙倒了一盏温水递给她,一边服侍她用下,一边诧声道:“您都忘了?”倒也没等人说,她便自顾答了起来,“您前几日瞧见赵公子和表小姐”
她抿了唇,掂量着用了个温和的说法,“站在一处,上前的时候不小心绊了石子摔进湖里。”
赵公子,表小姐?
顾无忧呆呆地,半响才反应过来白露说得是桩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