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叶君的声音好像是哽了一下,有种说不上来的压抑与阴沉。
“事有轻重缓急,如果怜儿的手术处理不好就会死的,孝南的事情我自然也会放在心上,但是我相信他不会去沾那些东西。”她说这句话时语速开始加快,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你知道手术以后,怎么调养吗?”顾衍的声音幽远得好像与她处在不同时空。
“我当然知道换完肾以后怎么照顾怜儿了,这个不用你操心。”
南叶君冷笑着,顾衍竟然在担心这种事情真的是太荒谬了,难道她还照顾不好自己的女儿吗?
“我说是的苏桐……”
依旧是那样淡然幽冷的语调,只是苏桐这个名字从电波里传出来时,让南叶君的身体猛的僵在那里。
“当然也会照顾好的,这些都不用你管。”
南叶君不知道顾衍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如果顾衍要把苏桐交给她那更好,真的可以好好的照顾照顾了。
冷冷的笑泛在他的嘴角,眸色暗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黯然无光。
江家并不在乎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少了一个肾之后,她的人生到底会是怎样的。
顾衍当下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把她的肾给你,就当买断了你生她的恩情,江家永远都不能认回她。”顾衍的语气那强硬,不容反驳。
江家真的没有把苏桐当作亲生女儿,甚至不知道少了一个肾的人,以后需要注意些什么。
没有人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但他却要替苏桐决定这一次。
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剜掉一个肾已经足够偿了生她的恩情了。
天色越来越暗,他突然想回去了。
公寓里苏桐穿着睡袍坐在窗台上,窗台铺着白色兽皮柔软舒适,她就这样一坐好几个小时。
顾衍回来时便看到了这副情景,小女孩坐在那里如同小小的水晶雕像般剔透。
他走到了苏桐的面前,当淡淡的檀木气息卷入她的呼吸时,苏桐怔怔的抬起眸子看着他。
她跟他已经认识三年了,可是每一次与他对视都是陌生的。
无力的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如同受伤的蝶翼般轻轻的颤了一下,她甚至没有说话的力气。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被逼迫到毫无反抗的办法,她就是如此。
“明天去医院。”
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再也没有人可以从他的眼眸里读懂些什么,那些起伏的情绪很快的被他一一掩盖,剩下的依旧是那个讳莫如深的顾衍。
没有人问她的意愿,更谈不上尊重。
苏桐的嘴角泛着苦涩的笑,还来不及给敌人重重的一击,她就已经要被送去剜掉她身体的一部份了。
她的睫毛依旧颤动着,甚至声音都是破碎的:“能不能……不要……”
这是最卑微的乞求她不想要把肾给江家的人,那家人害死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没有时间了。”
顾衍看着她抖得不成样子,伸出了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转身离开了卧室。
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明明是她背叛了他,可是看到她乞求的样子就有那种冲动想要把整个世界都给她。
想要答应她的任何要求,可是真的没有时间了。
而且相比剜掉一颗肾,让她知道自己是江家女儿,并且认回一个对她完全没有感情的母亲来说,真的是轻太多了。
所以他为她做了这个决定,不止是为了要救江怜南一条命,也更想她的下半生可以不必太痛苦。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这个男人残忍起来,全世界都换不来他的一点仁慈。
手轻轻的抚在侧腰的位置,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肾准确的是在哪个地方,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摸一摸。
不过的以后,这就不会再是她的肾了,会长在别人的身体里。
入夜时分,她卷着被子一个人睡得极不安稳,眉头蹙得紧紧的好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是应该感到委屈呀,毕竟生生的从她身体里要剜走一颗肾,但是她不知道还有更委屈的。
她的亲生母亲并不在意她,只关心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儿,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乏恶意,但是南叶君却让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凉。
这个世界也从来不在乎谁的深情会错负,就好像他想要给她最好的生活,而她却跟别人在酒店里偷情。
全都是笑话,想来他跟苏桐一样可怜,或许他更可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