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感觉腰间的手紧紧的抱着自己。
穿着救生衣,没有沉下水里。
严尔东的脸色似乎有了点怒意。
这是夏末第一次看到,没有笑容,冰冷的就像冬天里的冰锥子。
这一刻,夏末真的想找个地壳钻进去,面对这么一张寒气瘆人的脸,她也是知道多半是因为自己。
等着,夏末微微抬头,严尔东却一句话也没说,将夏末抱上去之后,自己快速跳上去,一句话也没说,夏末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吧,末……”林芮四处打量了一下夏末,确定没事后这才松开手给夏末拿了个暖宝宝。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很危险不知道吗?洪水泛滥,随时都会冲过来,以为穿了套游泳衣就万事大吉了吗,真是,以后再这样不听安排,你们就不用再来了……”宇哥双手开着冲锋艇,嘴里扒拉扒拉的训个不停,夏末和林芮低下了头没敢插话,像做错事了的学生在听老师教导一般。
“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宇哥问道。
“阿嚏……”林芮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里面的人都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但是王阿姨还没有消息。”
宇哥点了点头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夏末拉住了严尔东的衣袖,他们要去找王阿姨,夏末不是想去,她知道她去只是个麻烦,她是怕严尔东还在生她的气。
“回来再说。”严尔东没有回头,淡淡的留下了这句话,推开了夏末抓着他衣袖的手,轻轻一跃便上了冲锋艇。
看着几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夏末心里隐隐一疼,什么时候,严尔东竟也能影响着她的情绪。
“末,你没事吧?”桑娜跑过来,手里拿着大褂,夏末的脸色不太好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没事。”夏末强撑着身体,吃了两颗药,稍稍觉得好了一点便加入路桑等人的大队,给受灾人群搬物资分食物。
夜里,帐篷底下的孩子已经熟睡,大人们劳累了一天也一一入睡。
夏末,林芮,路桑和桑娜四人换着交替着守夜。
躺在上面,夏末侧头,林芮就在身旁,却是已经熟睡了。
那年,也是这样。
林芮在耳边一遍一遍的追问自己“相不相信一见钟情”,没想过如今时过境迁,林芮还在,那个一见钟情的人却连个电话也不曾出现。
夏末无力再想,闭上了眼睛,小小睡一会还得起来换桑娜和路桑。
睡不着。
或翻了个身,或抱着林芮,或将被褥盖过头顶,依旧睡不着。
王阿姨还没有消息,严尔东几人也还没有回来,她怎么可以安心入睡?
坐起,夏末穿上了工作服走了出去。
雨小了,地还是潮的。
“末,你怎么……哈……起来了?”路桑说着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却没有留下眼泪,想是困急了,这么多受灾人群,她们几乎把一个月的路都走完了一般。夏末心疼的拉过路桑,“桑娜呢?你们睡吧,我来守夜。”
路桑困的不行,指了指一个帐篷,缩进了林芮睡的帐篷,一倒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夏末心疼的给两人盖上毯子,又拉上了拉链。
“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两个和尚,一个高的,一个矮的。有一天,缸里的水喝完了,高和尚和矮和尚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打水得从山上到山下,谁都不想去,于是两人一商量,不能没有水喝啊……”
这是三个和尚打水喝的故事,夏末钻了进去,这个帐篷挺大的,里面奶奶搂着孙子,孩子的头上还贴着退烧贴,没有睡下。
桑娜是个有耐心的,知道给孩子说故事哄孩子睡觉。
夏末做了个不要停下的手势,坐在一边听着,朝着奶奶微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桑娜认真的说着自己的故事,“后来来了个胖和尚,喝的水多,一下子缸就见底了,高和尚和矮和尚都不想多干活跑腿打水了。但是三人不能没有水喝啊。于是三个一起想该怎么办,胖和尚突然灵机一动,行了。原来三人用了一根粗绳从山上连到了山下,往日里只需一人下山,将打好的水放在绳上,二人一拉,水便上去了。此后三人开心幸福的住在了庙里。”
故事说完了,孩子还没有入睡,夏末抬手抚上,还有些微烫。
“阿姨,我还要再听。”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
桑娜宠溺的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好啊,那阿姨给你说一个小红帽的故事好不好?”
“好。”
夏末朝着林芮微笑着,又摸了摸孩子的头。
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严尔东他们有没有找到王阿姨,有没有遇到危险。
夏末漫无目的的走着,每一间帐篷都会瞧瞧,在这里睡着的大都是老人妇女孩子和一些身体不健全的人,男的都出去加入抗洪大军抢险了。
偶尔几个孩子在睡梦中还喊着爸爸妈妈,偶尔几个妇女暗暗抽泣,偶尔几个老人还没有入睡一遍又一遍的看向外头盼着孩子早些回来。
夏末静静的站在帐篷外,路过一座座掺杂着悲怜的情绪,她怕越安慰越难受,便不敢动,只能陪着他们一起,承受着这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悲怜。
无情的灾害,有情的人间。
志愿服务队并没有因为晚间的到来而结束白天的工作。
他们和夏末一样穿梭在各个帐篷,安抚家属,陪伴家属。
夏末走着,迎面一束光刺的眼睛睁不开。再一看,是宇哥,宇哥他们回来了。
现在将将凌晨两点左右。
夏末顾不上脚下的水洼飞溅起的脏水,朝着冲锋艇飞奔过去。
有宇哥,有冯斌,有于洋,有王阿姨。
王阿姨手里还抱着斑点,昏昏欲睡的没有认出夏末,斑点呜呜的叫着,怕是吓得不轻,个子小的差点没见着。由宇哥和冯斌扶着。
夏末抓住了正下冲锋艇的于洋着急的问道:“尔东呢,怎么没有见到严尔东。”
“他……”于洋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眼。
夏末更着急了,心里一慌,从衣袋里掏出两颗药扔进嘴里也顾不上身后的于洋叫唤,朝着夜里奔去。
尔东,不要有事,等我。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