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糊涂?”高凌曦勾了勾唇角,丝毫听不见哀求声与惨叫:“你若是觉得我糊涂,那我就糊涂吧。只是道听途说终究不可信,让我没有想到的却是你娴妃的野心。趁着我兄长遭难,我被皇上冷落之时,你竟然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要将我置于死地。
倘若那一日,我身上的毒蜘蛛真的伤及六阿哥,你猜皇上会怎么样?六阿哥如今是皇后娘娘的样子,身份贵重,岂可有半点损伤。而他的生母,又是令我生病,恼恨至极的纯妃,所以我这么做的动机也算是有了。若论用心,我自然是比不上你。
论理智,我或许也比不上你。我不能一方面哭天抢地的去求人,又跪又拜,另一方面却对有恩于自己的人伺机报复。我不是你,你才可怕。”
慢慢的搁下手里的茶盏,高凌曦徐徐的看向娴妃:“你才是咬人不见血的毒蜘蛛,你美貌的容颜之下,不知道藏匿着多少见不得人的污垢,你比这些畜生凶残得多。”
盼语又气又怕,身子不住的哆嗦:“我说了我没有,信不信由你。”
高凌曦不接她的话茬,只对着王喜子厉声道:“去,把那些沾满了血液吞噬了肉屑的毒蜘蛛,给本宫塞进那绣娘嘴里。本宫倒是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胆子竟然敢陷害本宫。”
“慧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当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是德公公吩咐奴婢这么做的。是德公公。”绣娘哭得声嘶力竭,一个劲儿的摇头。看着手里捏着毒蜘蛛的王喜子,更是瞪大了双眼惊恐万状:“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不要哇……”
“德公公,那你有什么话说?”碧澜也很是配合,兀自往前走了两步。搁在她面前的是一桶盐水,蹲下身子舀了一瓢,碧澜猛的朝那公公泼洒过去。“不知道是盐水有效,还是辣椒水或者烈酒。”
嗤嗤一笑,高凌曦看着身子发颤的娴妃,慢条斯理道:“自然是热油最好。热油淋在最嫩的皮肉之上,疼得人说不出有多难受,那种滋味儿才是最美妙最享受的。娴妃,你说是不是?”
“娘娘高见。”碧澜随着慧贵妃从容一笑,紧跟着舀了第二少盐水。
“不要,慧贵妃娘娘饶命啊,奴才说,奴才说,这一切都是娴妃娘娘授意的。是娴妃娘娘让奴才这么做的。就连那些毒蜘蛛,也是娴妃娘娘身边儿的桂奎亲手交给奴才的。慧贵妃娘娘饶命,奴才不过是贪图银子,一时糊涂,往后再也不敢了。”小德子痛哭流涕,十分悲怆。
盼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胡嚼什么,本宫几时让桂奎捉了毒蜘蛛,交给你害慧贵妃?本宫又几时给过你银子?若是再胡说八道,别怪本宫不客气。”
高凌曦猛的转过头,怒目含恨,恨意直逼娴妃的双眸:“你不客气,你还能如何不客气?他已经不成人形了,再不济就是你杀人灭口,给他个痛快。不然呢?你还能怎么为自己开脱,你还能如何狡辩?
当日在钟粹宫,皇后娘娘怀抱着六阿哥,本宫不过才去看了一眼,衣服里藏着的毒蜘蛛便爬上了六阿哥的。你买通小德子和这贱婢,在本宫的衣服上做手脚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六阿哥的襁褓上做手脚,真是岂有此理。
从前的纯妃没有人性,为一己之私陷害旁人的骨肉,今日的娴妃是要步其后尘么?你不晓得我当日有多怕有多恼,不是怕自己会死,而是怕与皇上好不容易续上的情分会被你弄断。恼的是你恨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拉上一个无辜的孩子?
乌拉那拉盼语,你真的以为我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容忍你么?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么?”高凌曦轻咬贝齿,凛然竖眉:“只怪我优柔寡断,纵许你这人面兽心的毒妇暗中害人。若是早早将你铲除,岂会让自己险些万劫不复。凡此种种,都是本宫还给你的,你慢慢消受。”
王喜子果然很得力,贵妃的话还不曾说完,那毒蜘蛛已经塞进了绣娘的口中。不知道是因为毒蜘蛛本身的毒性所致,还是绣娘太过惊惶畏惧,总之人是晕厥过去了。混乱的场面顿时清肃了不少。
“你别钻牛角尖了,我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盼语很是生气,怎么说也说不通最着急人。“我若是做了必然敢承认,可我没有做过,你要我怎么能背这个黑锅?”脑筋稍微一转,她连忙敛去负面的情绪,吩咐已经吓傻了的朵澜道:“还看什么看,去传桂奎来。事情既然与他有关,只要撬开他的嘴,便知道真假了。”
“是。”朵澜连忙应声,如获大赦一般的退了下去。
“慧贵妃,我有言在先,桂奎若是有什么闪失,必然是旁人杀人灭口与我无关。”盼语心想,既然能收买桂奎,那么安排此事的人必然预先想好的后招。而几乎是没有费什么力气,盼语一下子就猜到此人一定是皇后。除了皇后能这样手眼通天,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且事前没有任何征兆,这莫须有的灾祸便算是从天而降,一下子砸在自己头上了。叫人情何以堪?
“那么娴妃接下来是否要说,倘若桂奎平安无事,那收买他的人也一定不是你?”高凌曦冷哼一声,极为轻蔑:“从前是你身边的溪澜,为了保住阿玛,借你之便勾引皇上。后来是乐澜,背着你与萧风私通。如今又是桂奎,在你口中说来,他是背主求荣,让人给收买了。
那本宫就好奇了,你身边儿怎么净出一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是他们本来就受人指使,还是你这个主子无能,连自己身边儿的人都管不好?接二连三的事情,究竟是你授意为之,还是他们真的有私心,你能说的清楚么?”
“贵妃这话,是说我让溪澜勾引皇上,我让乐澜私通侍卫?”盼语气的牙根痒,胸中像有一团烈火灼烧一般:“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凭什么凭空捏造莫须有的事情冤枉诋毁我。难道我就不能说是你买通了这些人,要嫁祸给我么?”
稍微冷静了一下,盼语脸色凝滞,凛然道:“慧贵妃,你有没有想过,有人暗中操纵一切,目的就是为了激化你我的矛盾,令你我互斗,再坐收渔人之利?”
高凌曦仰头而笑,表情有些狰狞:“我知道,这个人在你看来,一定就是皇后了。曾几何时,我也恨毒了皇后,巴不得她下位。但人心总是肉长的,一个人是好是坏,不是单看一件事情就能明白的。
若是皇后容不下人,何以要保全嘉妃、愉嫔的骨肉,何以要纵许纯妃诞下六阿哥。人心有时候并没有你想得那么险恶,分明是你以己度人。”
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怎么也说不明白。盼语心想,慧贵妃已经失去了理智,自己不能再跟着往圈套里钻,便慢慢的闭上眼睛,缓和了口吻:“若是我真的做了这些事,任由你处置也不为过。我当真没有做过,这个委屈也着实吃不消。不如这样,贵妃稍安勿躁,等问过了桂奎再做计较不迟。”
高凌曦把住了娴妃的双肩,迫使她站了起来:“你以为我是盛怒之下,冲动不冷静才会有这一幕么?实际上,这件事多日之前我就已经查的水落石出了。之所以现在才说给你听,还将你带来这慎刑司,就是想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
你不仁义,可我还念在这些年相交的份儿上,不愿撕破脸,不愿把事情捅到皇上皇后哪儿去。娴妃,你当真要逼我做绝么?”
“现在到底是谁逼谁?”盼语只觉得心乱如麻:“为何我的话你就是不信,皇后给你一星半点的恩惠,你便要为她卖命么?当日出关祭祖,她也是用簪子掷死毒蛇,救下了我的性命。我也如你这般上心,把她当成了恩人。可当年樱格格的死,根本就是她一手所为的圈套。
她明明是害人,却还披着伪善的外衣,让人吃了多少亏都还在感恩戴德。为何你要这么傻,就是不肯相信我的话呢?”
碧澜眼尖,看见桂奎来了,轻轻一笑:“娴妃不必着急,人既然已经带到了,有什么说什么,真相不就打大白了么。”
盼语顺着碧澜的话,一眼瞧见了桂奎。她还没有出声,却是桂奎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娘娘,是奴才办事儿不够小心,事情既然已经落得这步田地,您就赐死奴才替您顶了罪责吧。”
“你说什么?”盼语急的眼睛都红了:“本宫何时吩咐过你,桂奎,本宫待你不薄,你别血口喷人。是非曲直,当着慧贵妃的面,你必须说清楚。到底是谁指使你?”
“你待他不薄,他不是心甘情愿替你去死了么,也不薄。”高凌曦轻轻的摇了摇头,黯然神伤:“死了好,死了干净,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