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曲终红袖落双缠(1 / 1)

李玉连连摇头,直挺挺的跪下去:“令嫔娘娘恕罪,是奴才自作聪明了。其实皇上与福晋并没有什么不可高人的秘密。奴才只是担心后宫里的人言,怕没有什么也说成了有什么,皇上怪罪。再有……再有也因为奴才身份尴尬,不敢擅自将皇上这里捕风捉影的事儿,告之皇后娘娘,想着令嫔娘娘最得皇上的圣心,故而斗胆去了娘娘延禧宫。”

瞧着李玉急出一头冷汗,魏雅婷反而坦然了:“李公公快起来吧,本宫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何况你做的对。本宫前来处理此事,远比皇后娘娘亲来看见要好许多。”这样不假,魏雅婷虽然对皇上有所改观,但到底不是真爱,她不会着急上火。

说句不好听的,漫说傅恒福晋只是在一旁伺候着,就是真的爬到床上去了,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心里甚至有些暗爽,倘若这事儿败露,傅恒会休掉她么?起了这个念想,魏雅婷狠狠的攥了攥拳头,让坚硬的指甲刺痛了掌心,这才稍微清醒一点。

“你现在赶紧去传御医来,顺便知会皇后娘娘皇上发了高热。转告娘娘有我在这里伺候着,请娘娘不必忧心,天明时分再来陪伴皇上不迟。”魏雅婷怕越是瞒着,事情反而越会不好,倒不如先打个底,纵然宫里有什么丑话流传出去,她也能挺身而出,为皇后做些什么。

“嗻。”李玉应下,麻利的就退了出去,他哪里敢对令嫔说出实情。其实富察大人的福晋,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偷偷的入宫,陪伴在皇上身侧了。虽然……虽然真的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但这样的话好说不好听。走漏风声用膝盖想,后宫里的人也会想成那个样子,他实在不敢宣之于口。

兰昕已经宽衣睡下,宫门也已经下了锁,听了李玉由门房送进来的话,心里还是有些不平静。“索澜,你替本宫更衣,再让薛贵宁去取钥匙,本宫想去养心殿瞧瞧。皇上身子硬朗,鲜少生病,怎的好端端的发了高热,本宫不去不安心。”

索澜摇了摇头,乖巧的端了一碗温水奉于皇后:“奴婢听娘娘说话的语声儿都嘶哑了,想来是喉咙干的厉害。娘娘先润润喉吧。”

温热的水似乎从喉咙一直流到腹中,感觉身子暖了一些。兰昕见索澜没有要动弹的意思,奇道:“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奴婢听说,令嫔娘娘去养心殿后不久,里头送出一个人来。这个人是谁,奴婢却不清楚。神神秘秘的样子,应当不是宫里头的人。”索澜之所以知道,也是机缘巧合的认识其中一个抬轿子的奴才。即便是抬着轿子,那个奴才竟也不知道是谁被送了出来,这就难免会让人多心了。

听话听音儿,兰昕随即明白了索澜的意思。毕竟主仆也这些年了,索澜是直爽性子兰昕最清楚不过,便是温然一笑。“你是说,皇上身边有了合意伺候的新人了?”

“奴婢想,若非如此,怎么会这样神神秘秘的。不过令嫔娘娘既然去了,那个人又在之后离开,想必她一定知道其中的厉害。只消娘娘您明日向她问个明白也就是了。”索澜轻盈盈一笑:“只是这会儿去,怕是要惊动阖宫。万一也有旁人听到风声,怒怕横生枝节。”

“唉……”兰昕含笑叹了一声,并没有怎么吃心。“其实这样也好,后宫许久没添新人了,这段日子以来,皇上心浮气躁,光顾着理会前朝政事,能有合心意的人伺候也好。只盼着是个懂事的,能体谅皇上的难处,和睦后宫,本宫也就心满意足了。”

话虽如此,兰昕也有些后怕,从前的年氏不就是忽然被带进紫禁城的么?这个人是美是丑,是高贵是低贱兰昕都不是很在意,只怕这个人会生出什么风波,才叫人不得安宁呢。

“娘娘,时候也不早了,既然喝着被躺下了,您就早点安歇。明儿一早,奴婢就来侍奉您梳洗,备好肩舆送您去养心殿,可好?”索澜略微带着哄意,笑容清新:“这会儿橘皮香都快要燃尽了,娘娘岂能辜负这一室的芬芳。”

嗤嗤一笑,兰昕虽然担忧弘历的身子,却也不至于愁眉。“一室的芬芳,也不如你一张巧嘴。得了,熄灯吧,本宫歇着了。明儿的事儿,明儿一早再说。左右后宫里也没有哪一日是宁静的。”

翌日,当兰昕赶到养心殿的时候,弘历已经退了烧热。

魏雅婷迎了皇后进来,仔细道:“皇后娘娘宽心,皇上已经服了药退了热,恢复了精神。这会儿李玉正在里头伺候着更衣呢。”

见魏雅婷眼底薄薄的乌青,眼仁带着红血丝,便知道她一宿未眠。“多亏你精心照顾,皇上才恢复的这样快。领本宫进去瞧瞧吧。”

“是。”魏雅婷转身,正要领着皇后进去。却见御前的侍婢捧了一碗热姜汤要往里送。

“这是什么?”魏雅婷挑了眉头,诧异道:“御医似乎并没有开这样的药。”

“回皇后娘娘的话。”御前的人毕竟很懂规矩,虽然是令嫔发问,但皇后更为尊贵,故而谨慎回话。“是皇上方才吩咐奴婢取昨日熬过的热姜汤热好送过来。皇上说姜汤能发汗,喝了身子就暖了。”

“唔,那就端进去吧。”兰昕不知魏雅婷为何这么大的反应,只是清淡的说了这一句。然后便由着那小侍婢先进去。待到人影都看不见了,她才轻咳了一声。

魏雅婷随即侧身,颔首道:“请皇后娘娘示下。”

“本宫没有什么要示下的,只是问你一句,昨日留在养心殿侍奉皇上的人……是谁?”兰昕本可以待皇上上朝,或者离开养心殿再细细询问。无奈令嫔的举止实在让她好奇不已。究竟是谁能让一向淡泊甚至有些冷淡的令嫔动怒,这个人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果然,她的话问出口,令嫔的脸色唰的就变了。说不上有多仓惶,但总归是能看出心慌的。且说,好半天令嫔都没有说出声音来,只是唇动了又动。

“罢了,见过皇上之后再说也不迟。”兰昕愧笑:“是本宫太心急了。”言毕,她便兀自往前走,没有再多说什么。

魏雅婷的唇形却道明了一切,只是皇后没有看见,自己又没有发出声音来。跟在皇后身后,她很难想象皇后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于寿爽就跟在令嫔后面,轻轻的清了清嗓子。

见是他回来了,魏雅婷连忙停下了脚步:“查到了么?”

“回娘娘,并没有。”于寿爽谨慎道:“但凡是常走的宫门,奴才都着人去问了,均没有任何记档。”

“知道了,吩咐下去,对谁都不许多言一个字儿。”魏雅婷心都凉了。倘若皇上对傅恒的嫡福晋没有存心不良,怎么会没有进出紫禁城的记档留下?他究竟是要抹去她来过的记录,还是要抹去这段令人难堪的记忆?

说白了,就是不想让人有据可查,捉不到把柄罢了。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魏雅婷竟然有几分庆幸。幸亏自己只是把身子交给了这个男人,幸亏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赋予真心,所以如今,她不会觉得难受,更不会觉得伤心欲绝。因为他,还不配自己满腔真诚。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兰昕见弘历长身玉立在面前,虽然满面疲惫,但总算精神尚可,不免安慰。“昨夜,令嫔着人知晓臣妾,说皇上发了高热。宫门已经上了锁,未免阖宫惊动,臣妾迟迟来探望,还望皇上恕罪。”

弘历伸出双手,握住兰昕的双手:“朕不是好端端的么,区区风寒算得了什么。高热也不过也因为朕太疲倦才有机可乘。喝过几碗热姜汤,朕又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发热,无妨了。难为你惦记着,瞧瞧,眼睛里都是血丝,一定没睡好吧!”

魏雅婷有些恶心,她怎么也想象不出来,皇上与叶赫那拉妙芸肩挨着肩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如此的亲昵。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是妻子的弟媳,他是怎么能做到放平自己的心。许是想的太专注了,魏雅婷真心觉得有点恶心,少不得干呕出声。

弘历与兰昕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诧异不已。

“令嫔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兰昕语声已经带着明显的喜悦:“莫不是有好消息了?”

魏雅婷脸一红,连忙摇头:“许是昨儿夜里受了凉,胃有些不舒服。臣妾失仪了。”

“待会儿朕去上朝了,你便好生回宫歇着吧。难为你衣不解带的侍奉了一整夜。”弘历宽和一笑,倒是没有怎么问。

“是。”魏雅婷敛住了心思,如旧的福了福身。“那臣妾先行回宫了,就不耽搁皇上皇后说话。”其实她真的很想快点走,毕竟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皇后。是说好,还是不说好呢?又得怎么说,才能让皇后听了不那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