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嘉亲王的一番话,宁煦已经不再相信了,她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芙蕖。”嘉亲王看着她,竟然觉得心中十分难过,下意识想安慰她,可惜已经迟了。
“王爷,妾身想要歇息一会,您请回吧。”宁煦将他的手推开。
嘉亲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离开了。
他走到外头,正巧看见抱着小瓷瓶欲往里走的景嬷嬷,他记得,这瓷瓶便是装那药丸的瓷瓶,立即拦住了景嬷嬷。
“王爷放心,为了主子和她腹中的孩子,奴婢不会乱说一个字。”景嬷嬷看着嘉亲王,轻轻福身后进了屋去。
“主子。”看着呆呆坐在床边的主子,景嬷嬷心中十分难受。
“我让你拿的药丸呢?”宁煦抬起头看着她问道。
“启禀主子,在这儿。”景嬷嬷立即将小瓷瓶呈上,里头还装着二十多粒药丸。
宁煦拿出来仔细闻了闻,但她不懂医理,也不知道这里头都有什么草药。
“思前想后,王爷这一年来单独给我的只有此物,他得知我有身孕后那样震惊,那样气愤……由此可见,他不想我怀孕,更确定我不可能怀孕,那么……问题便出在这药丸身上。”宁煦看着景嬷嬷一字一句道。
“主子您多心了,王粟每次送药丸来,奴婢都会一粒一粒查看,奴婢是懂些医理的,奴婢可以向主子保证,这药丸没有不妥,主子……王爷待您很好,这府里惟独您得到了这宝贝,今日也如愿以偿有了身孕,您应该高兴才是,奴婢方才见王爷离开时神色黯然,奴婢想,王爷也十分后悔今日这般对主子……王爷心思缜密,眼里容不下沙子,正如主子您曾对奴婢说,王爷误会您是和珅派来的细作,奴婢想,正是因为如此,王爷才对此耿耿于怀,一直未曾放心吧。”景嬷嬷实在不想将实情告诉自己的主子,她不得不编造出谎言来欺骗她。
景嬷嬷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主子对嘉亲王那是付出真心了,可……自打去年主子和嘉亲王圆房不久,王爷便让王粟送来了药丸,说是助孕的,可她却发现药丸里头含了大量的王不留行,若主子长期服食这药丸,必定难以有孕,情急之下,她只得用自己配置的对身子无碍的普通药丸来代替。
景嬷嬷也曾想过,将这事告诉自己的主子,可她思前想后,最终没能开口,她知道,若她真的告诉了主子,只怕深爱着嘉亲王的主子会心痛欲裂,以主子刚直不阿的脾气,往后只怕会和嘉亲王决裂,这可不是皇上想看到的,而且……她也不希望主子的一生给毁了。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隐瞒着一切,但近日,主子月信未到,她一把脉便知主子有身孕了,她这心里又开心有害怕,却没料到嘉亲王反应这般大,会让这事变得这般糟糕。
如今景嬷嬷最担心的便是,主子腹中孩子不保,而容不下这孩子的,恰恰是孩子的亲身父亲,嘉亲王。
景嬷嬷当真心乱如麻,甚至打定主意,若真的无路可走时,她便将这一切都告诉皇帝,相信皇帝会保护主子和她腹中的孩子的。
宁煦听了景嬷嬷的话,久久未语,半响才含着泪道:“我已经告诉过他,我并不是和珅派来的细作,为何他就是不信?”
“主子,王爷这些年来总是被和珅这个权臣给打压着,自然欲除之而后快,因此才会对于和珅有关的所有事儿都耿耿于怀,相信他一定会想明白的,方才他来找主子,必定说了许多话宽慰主子,只要王爷知道错了,知道改,主子您便要给王爷一个台阶下,否则真的激怒了王爷,在这危机四伏的王府之中,面对别的妻妾们的迫害和挑衅,您必定撑不过去的。”景嬷嬷连忙说道。
“我不甘心,他明明就嫌弃这孩子,我还要去讨好他?我做不到。”宁煦紧握双拳道。
“您得为您腹中的孩子着想啊,主子,您可曾留意到了,这些年,府中妻妾怀孕的颇多,可当真生下来的有几个?生下来又能养活的有几个?格格尚且好些,小贝勒……至始至终尚活蹦乱跳的只有绵宁啊,这是天灾还是人祸,主子可想过了?”景嬷嬷低声道。
宁煦闻言一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主子,宫里来了两位太医,说是奉了王爷之命前来给您请平安脉的。”含烟进屋恭声道。
“请他们进来。”宁煦终于回过神来,低声道。
“是。”含烟立即出去将两位太医给请了进来。
两人都是太医院的老太医了,先后给宁煦诊脉后凑在一起商议了片刻,异口同声道:“恭喜侧福晋,侧福晋大喜,您有身孕了。”
“我们主子果真有孕了?”景嬷嬷笑着问道。
“是,奴才们肯定侧福晋有身孕了。”两人再次说道。
“有劳两位太医了,景嬷嬷,送两位太医。”宁煦笑道。
“是。”景嬷嬷立即每人给了一锭银子,将他们送了出去。
待景嬷嬷回里屋时,身边还跟着府里的大总管。
宁煦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们一眼,仍旧坐在床上未曾起身。
“侧福晋,奴才按王爷的吩咐,将这府里府库物品的清单呈给您,您若是喜欢什么,尽管吩咐,奴才便命人送来给您,若您想要的这上头没有,奴才便给你置办。”大管家给宁煦请了安,随即躬身呈上了清单。
宁煦闻言心中十分吃惊,但还是示意景嬷嬷接下了清单,随即吩咐道:“景嬷嬷,你瞧瞧西院需要些什么,便让大总管送来吧。”
“是。”景嬷嬷应了一声,便细细看了起来。
“福晋,王爷还吩咐了,您想吃什么便吩咐一声,膳房会竭尽全力为您准备。”大总管十分恭敬的说道。
“嗯,你去回帮我给王爷谢恩。”宁煦轻轻颔首道。
待大总管退下后,景嬷嬷看着宁煦道:“主子,您瞧见了,奴婢说的没错吧,王爷打从心里想着主子的,今日是王爷太冲动了,才会让您伤了心,您瞧瞧……王爷将所有好东西都送来西院,让您随意挑选,足见他对您的宠爱依旧是最深的。”
“是吗?”宁煦闻言只觉得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了。
“那是自然,您这份荣宠在这府里可是独一份啊,奴婢可是知道的,府中上上下下的妻妾们以前有孕时,王爷虽然开心,却也没有命人送来府库的清单,足以见得,您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景嬷嬷上前笑道。
“只怕他这么做是想弥补上午的的事儿吧。”宁煦冷笑道。
“王爷在乎您才会弥补,换做是他不在意的人,又岂会如此讨好,主子您说是吗?”景嬷嬷知道自己的主子心中还十分难受,便绞尽脑汁说些好听的话逗她开心,她是在安慰主子,也是在安慰自己。
俗话说人老成精,景嬷嬷早已从中察觉到了不同寻常,心中甚至有个声音再叫嚣着,王爷给这样的宠爱是要置主子于死地,但她却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
“他真是绞尽脑汁对我好吗?”宁煦眼中满是不能确定,上午,嘉亲王得知她有孕后的举动,的确深深伤了她的心,可过后却又对她百般讨好,她实在不懂了,她的心乱了。
“那是自然,放眼整个王府,王爷只对您这样好。”景嬷嬷连忙笑道。
她又安慰了宁煦好久,直到宁煦心中没有这样气愤和难过时,口干舌燥的景嬷嬷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主子,宫里来人了,是皇上身边的王公公。”就在宁煦准备歇息片刻时,含烟进来禀道。
“快请王公公进来。”宁煦连忙道。
片刻后,含烟带着王进保进了内室来,王进保见了宁煦,便行了大礼,随即又转告了皇帝的话,留下了皇帝赏赐的一大盒子金银珠宝还有一些补品。
“侧福晋,皇上今儿个实在太高兴了,让奴才送了不少好东西给您,还下旨太医院以后派两个太医来王府专门伺候着您,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王进保笑着说道。
“王公公,替我谢皇阿玛的厚爱。”宁煦笑着说道,随即示意景嬷嬷赏赐王进保一片金叶子。
“这奴才可不敢收,能为侧福晋办事,是奴才的荣幸。”王进保连忙推辞了,随即给宁煦磕了一个头便急匆匆的离去了。
“主子,依奴婢看,他不要便算了,这王进保是个识趣的人。”景嬷嬷笑道。
“嗯,”宁煦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含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你这丫头,如此冒失,又出了何事?”景嬷嬷轻轻敲了敲她的头道。
“嬷嬷,不是奴婢要来打扰主子,实在是有急事,福晋和两位侧福晋,三位格格又来了,她们听说咱们主子醒来了,又是见了太医,又见了王公公,便要来见主子,奴婢和乐瑶拦不住,人已经在外头了。”含烟有些急切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