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芳菲也和众人一样,很喜欢这可爱的小不点,此刻见她窝在那丫鬟怀里,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但隐隐之中她还是察觉到了一丝怪异,这怪异来源与嫡福晋喜塔腊氏。
若自己喜爱这小不点,一直盯着它看,倒是情理之中,可嫡福晋喜塔腊氏为何也一直盯着那小狗呢?完颜芳菲清楚的记得,嫡福晋向来不喜欢狗的,正因为如此,王府里连狗影子都寻不到。
前两年侯佳宛筝无比得宠时,也曾想将她从前养在娘家的狗儿带来,却被嫡福晋一口回绝了,这事没得商量。
正因为这些,完颜芳菲见喜塔腊氏竟然一直看着那狗,心中不免有些诧异了。
过了好一会,喜塔腊氏终于回过头来,一转眼便见完颜芳菲正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随即挤出一丝笑容道:“妹妹也知道我怕狗,这狗儿离我太近我这心里就格外紧张,便忍不住看着它,它若是要咬我,我也好躲开。”
“福晋若是害怕,便坐在刘佳姐姐身旁吧。”完颜芳菲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刘佳氏道。
刘佳氏闻言也点头称是,就要站起身来。
“不必了。”喜塔腊氏连连摇头,低声道:“两位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家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还是罢了,免得引人闲话。”
两人闻言,点了点头,完颜芳菲道:“福晋您真的不碍事吗?妾身瞧着您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一个人怕狗怕成这样,想来少年时必定吃过亏,甚至被狗咬过吧,完颜芳菲在心中想道。
“我只是害怕,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我五岁那年随阿玛出门,谁知竟然与他走丢了,在街上被一头恶狗追,险些丢了性命,如今见到狗,我就情不自禁想打哆嗦。”喜塔腊氏脸上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福晋,这小不点很小,而且看着十分乖巧,成亲王福晋也说了,这狗从不咬人,您别怕,这会时辰也不早了,妾身看皇阿玛也有些困了,这家宴一会就该散了,您且忍忍。”刘佳氏凑过来安慰道。
“嗯。”喜塔腊氏此刻连手心的冒汗了,半晌才扶了扶头道:“我这心里一急就浑身冒冷汗,这会都有些头晕眼花了。”
“刘佳姐姐可带了舒和胶来?”完颜芳菲见喜塔腊氏脸色苍白,冷汗直流,还真怕她会晕厥过去,连忙问身边的刘佳氏。
“带来了,带来了。”刘佳氏忙不迭应着,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盒子出来。
她这几年有头晕的老毛病,一旦犯了病,便脸色苍白,冷汗直流,许久才能缓过劲儿来,看了许多太医都不见好,后来寻了不少偏方,请太医配置了这舒和胶,每每犯病,只要拿出来闻一闻,再涂抹一些到手心和太阳穴上,很快就能缓过劲儿来。
“福晋,您快用一些。”完颜芳菲从刘佳氏手里接过了舒和胶,欲打开帮喜塔腊氏擦上。
“别引人注意,我自个来。”喜塔腊氏低声道。
“好。”完颜芳菲立即将这舒和胶递给了她。
喜塔腊氏接过金盒子,深吸一口气后将这盒子给打开来。
这舒和胶看着就像蜂蜜一般,黏黏的,味道也很清香,一打开盖子,完颜芳菲便从中闻到了薄荷与樟脑的味道,且很香甜,倒真像加了蜂蜜一般。
喜塔腊氏正欲将这舒和胶往自个身上涂抹时,突然传来一声狗叫,她一回过头,便见原本温和的小不点竟然在那丫鬟怀里挣扎,浑身毛发都竖起来了,正狠狠的盯着自己,仿佛随时会扑过来咬自己一般,吓得喜塔腊氏浑身都开始颤抖。
突然起来的狗叫声也让在场众人一惊,成亲王福晋富察婧琪立即站起身来向皇帝告罪道:“皇阿玛,这是儿臣带来的福狗,它平日很乖的,也不知这会怎的,儿臣这就将它抱走,惊扰了皇阿玛和各位额娘,请皇阿玛责罚。”
皇帝对富察家的人向来极好,自然不会因此责罚富察婧琪,笑道:“不碍事,将它抱出去吧。”
“是。”富察婧琪应了一声,立即起身,欲从丫鬟芸香手里抱过小不点,且料小不点却乘此机会猛地跳到了地上,朝着喜塔腊氏扑了过去。
喜塔腊氏惊吓不已,尖叫一声,手里的舒和胶一下子打翻了,全都倒在了她身边的宁煦身上。
原本冲着她扑过去的狗儿突然跳上了桌子,对着宁煦撞了过去,张开嘴便咬在了宁煦的胳膊上,两只前爪也拼命的在她胸前和脸上抓着。
宁煦吓坏了,下意识伸出手护主自己的脸,扑打着福狗,想将它赶下去,且料这狗儿却死死咬住她的肩膀不放,连她的衣裳都给撕烂了。
宁煦拼命挣扎着,人也站不住了,她有孕,身子重,加之今日穿的格外多,人也笨重,脚步一踉跄便往一旁倒去,后腰猛的磕到了桌子角上,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她身边的嘉亲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就在宁煦快要摔下去时,他一把揽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欲将那狗儿从宁煦身上拉扯下去。
但小不点已经发狂了,又吼又叫,撕咬着宁煦的肩膀,简直就像黏在了宁煦肩上一样,甩也甩不开。
嘉亲王情急之下拳头紧握,欲将这狗一拳击晕,且料有人比他更快。
坐在不远处的十七贝勒永璘一个箭步跑了过来,紧握拳头对准小不点的头猛的挥了下去。
小不点叫了一声,身子顿时软软的,落到了地上。
“芙蕖,你怎么样?”嘉亲王感受到自己怀里的人浑身颤抖,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立即转过身看着宁煦。
此刻的宁煦,的确被吓坏了,浑身都在发抖,脸色也十分苍白。
“有没有伤到哪里?”嘉亲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不料宁煦的手却猛地一缩,嘉亲王这才发现她手心被狗抓破了。
“来人,快传太医。”皇帝对身后的奴才们道。
“是。”立即有太监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芙蕖,告诉我,还有哪儿受伤了?”嘉亲王语中带着一丝颤抖,她这样一言不发,浑身发抖,让他很担心。
宁煦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因是冬日里,今儿个景嬷嬷怕自己凉着,或是摔着,给自己多加了一件棉衣,以防万一,因此,福狗并未咬伤自己的肩膀,只是那狗儿发狂的模样十分吓人,宁煦毫不怀疑,若它撕咬的是自己的脖子,而不是肩膀,自己这会一定凶多吉少了。
“王爷,您快带主子去偏殿的厢房里瞧一瞧啊。”景嬷嬷在一旁急声道。
嘉亲王闻言,也镇定了下来,欲待宁煦去瞧瞧。
“王爷,妾身不碍事,只是受伤被抓伤了。”宁煦拉着他摇了摇头。
“主子,您这衣裳被那畜生咬破了,得去换下。”景嬷嬷低声道。
宁煦闻言,深吸一口气,见众人皆面带关切的看着自己,随即看着皇帝,轻轻福身道:“皇阿玛,儿臣失态,惊扰了皇阿玛。”
皇帝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挥了挥手道:“太医一会便到,景嬷嬷,陪芙蕖去偏殿,让太医直接去偏殿给她好好诊治。”
“是。”景嬷嬷颔首,立即与含烟、乐瑶扶起了宁煦,往门口走去。
“皇阿玛,儿臣去瞧瞧。”嘉亲王见宁煦脚步虚浮,心中无比担忧。
“嗯。”皇帝点了点头。
而此刻,终于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的成亲王福晋富察婧琪立即跪在了地上颤声道:“皇阿玛,儿臣不该带这小畜生来,若芙蕖妹妹因此受到了伤害,儿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儿臣知错,请皇阿玛责罚。”
“皇阿玛,这事不怪婧琪,是这畜生突然发狂,还请皇阿玛明察秋毫。”见自家福晋下跪请罪,成亲王脸上一变,也跪了下去,向皇帝求情道。
“婧琪,好好的,你怎的养起福狗来了?还将它带入宫中?”皇帝看着富察婧琪,眉头紧锁。
有倒是爱屋及乌,这富察婧琪是孝贤皇后的亲侄女,皇帝向来待她好,一众儿媳妇中,皇帝最喜欢,的便是富察婧琪,在皇帝心中,富察婧琪识大体、懂礼数、人又聪慧,从不会做出格的事儿,今日她竟然带着福狗入宫,还出了这样的事儿,实在令人费解。
“启禀皇阿玛,儿臣……儿臣……。”富察婧琪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为何吞吞吐吐的?”皇帝沉声道。
“启禀皇阿玛,这福狗是儿臣两个多月前带回府送给婧琪的,婧琪少年时便很喜欢狗,曾养过一只福狗,只是那狗儿病死了,她此后再也未养福狗,儿臣在她生辰时,特意寻了一只与她从前所养的福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狗给她,这两个多月来,这福狗一直很乖巧,却不想它今日会发狂,都是儿臣的不是,请皇阿玛赐罪。”成亲王永瑆连忙说道。
“不……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将它带入宫,请皇阿玛赐罪,与王爷无关。”富察婧琪急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