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的小厮,不难看见浑身因为害怕而发着抖,连说话的声音都抖得厉害,断断续续的终于说完了这么一段话,最后那三个字就像是豁出去要上断头台似的闭着眼睛讲出来的。
“混账!没用的家伙!”年秋月气急败坏的朝着底下的人狠狠一骂,怪只怪绿盎轩的下人实在太少了,要混进去是件不容易的事,所以也只好在屋外面观察着。
“是,是,奴才没用!”小厮擦着汗,他连背夹都已经湿透了。
年秋月“啪”的一声,把桌上的茶杯甩到地上,跪着的小厮吓得差点尖叫,抬起头睁着恐惧的双眼,在接触到年秋月气愤的眼神时赶紧低下头去,就差点要埋进胸口里了。
看着如此胆小之人,怎么可能办好事情。正愁着气恼无处可发的年秋月看着平时这狂妄不已的人现在却仅因为她的大声说话便怕成这样,不禁咬牙切齿道:“平日里你说话不是最顺溜的嘛,怎么这会儿变大舌头了?可是拿了人家绿盎轩的什么好处?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年秋月发起狠来的气势也是无人能及,满屋子的下人无一被吓得打哆嗦……
“没有没有!奴才,奴才真的没有,冤……冤枉啊!”小厮跪在地上欲哭无泪的哭诉着,被吓得不轻得脑袋已经开始无法运作了。
激动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可一抬起头来不小心接触到年秋月的眼神的时候,吓得赶紧又缩了回去,马上又口舌起来。
“心虚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还说没有?”年秋月像失心疯的狮子般,面露狠色,目光寒气逼人,就连一旁站着的东儿都不免惊恐得微微颤抖起来。
有了上一回的教训,小厮再也不敢抬起头,垂得都快磕到地上了,哭喊着连连,“没有没有!奴才真的没有啊侧福晋,真的,真的没有收什么,什么贿赂啊!”
年秋月冷眼一笑,缓缓勾起嘴角的弧度,瞥了一眼身旁小手抓着裙摆的东儿一眼,突然很心平气和的说了一句:“贿赂都说出来了,还死鸭子嘴硬说没有?”
只是尽管再语调再怎么降平缓,可是话里的寒意已经足够让人避退三尺了。
“你也受贿赂了不成?发什么抖?”年秋月一声吆喝,斜眼瞥了一下站在身旁抖着小手的东儿,“去,把他拉下去,若是不说出实情,把他的舌头给拔了。”
“侧,侧福晋?”东儿惊吓过度,“噗通”一声直直的就跪了下去。
小厮更是吓得丢了半条小名,青白着小脸,微微张着嘴,连气都忘了喘,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年秋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大概是东儿的反应也过于大,这才把小厮的思绪拉了回来,跪在地上拼命的朝着年秋月磕着响头,“侧福晋饶命,侧福晋饶命啊!奴才真的没有,什么都没有做啊!”
“愣着干什么?”年秋月此时就像一头嗜血的猛兽般,眼睁睁的看着满屋子的人打着冷颤,她却自个儿坐在炕上凉凉的端着茶杯优雅的啜了几口。
“现,现在吗?”东儿拼命的咬住下唇,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不要显得过于害怕的样子。
接收到年秋月瞥过来一记冷冽的目光,东儿赶紧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说着,“奴婢是想,四阿哥就在隔壁,若是万一把四阿哥吵醒,就不好了。”东儿极力控制住自己恐慌的情绪,尽管断断续续的讲着也不让变成大舌头的口音出来。
年秋月调高一边的眉头,又啜了口茶才缓缓把它放下,瞥了一眼那磕得额头都渗出血来的小厮,挥挥手对一旁的奴才说到:“罢,那先拖下去关到柴房吧。”
说罢便从炕上起身,抹了额角的冷汗,东儿赶紧扶着年秋月,以为她是要回里屋歇息不料却是往屋外面走去。随身紧跟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走到门口,瞧着小道尽头那边的绿盎轩,除了剩下照明用的两个灯笼,屋里已然一片黑暗,看来人家正在春宵一刻值千金,她却像个怨妇似的只能在这里唉声叹气。
好你个云拂,好你个狐媚妖术,居然敢跟她年秋月抢人,那向来这种人只有一种结果,那便是,必死无疑。
一早,阳光明媚,通过窗户瞧瞧的爬进屋子直射在了床边,床上面两个正睡得甜。云拂脖子睡在一只粗壮的手臂上,那手臂的主人正轻轻的抽回,生怕一个动作大点便吵醒那睡得安稳的人儿。
“吵醒你了?”四阿哥笑着看那微微睁开眼睛,睡意朦胧的人儿,难得得扯开嘴角温暖的笑着,拂了拂散落在云拂额前的几缕发丝,温柔的问道。
云拂轻轻的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儿个竟然睡得如此沉。看着透进来的阳光,若是平时,她早该醒了。
“累了便多睡会。”溺爱的看了一眼云拂,阻止了欲起身的人儿便自己起了身。
床上的人儿瞬间红透了脸,低着头散落着发丝,一副娇羞的模样看得四阿哥都忘了神了。咳嗽了两声掩饰着尴尬,四阿哥动作利索的给自己穿戴好了衣服,转身朝着床上的人儿说了句:“好好歇着,今晚再过来陪你。”
打开房门的时候,门口处排排站着张贯、安白等人,看着他们极力想忍住笑意的表情,显然刚刚那句话是一字不漏的被他们全听见了耳朵里。
赶紧关上了门,四阿哥略显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作势低下头整了整衣袖,“让侧福晋再多睡会。”
在众人还未缓过神来之际,四阿哥已经跨步离去,张贯感觉一阵风从跟前飘过,才赶紧的跟了上去。
“天呐,小姐,我们小姐已经被封为‘侧福晋’了吗?”最失声尖叫的就属哪个脾气最直的圆月了,她大声的欢呼了起来,立刻惊吓到在屋里准备继续再歇息一会的云拂。
门外突然又静了,接着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着还原一片寂静。
圆月刚刚喊的那句,云拂听到了,而且听得很仔细。躺在床上侧着身,微微蹙着眉头,是在说她封成“侧福晋”了吗?可刚刚四阿哥刚刚出去什么都并没有说啊。
罢了,圆月那丫头平日就爱大惊小怪的。身子确实还有些疲惫,云拂便转过身闭上眼睛打算再小歇息一会。
可无奈早已习惯了起床的时辰,这即便是真的有多想继续躺在床上,可脑子里尽转动个不停,也歇息不了,也奇怪着这时辰怎么没人来叫她呢,于是便毅然的起了身,“安白。”
门马上就被打开了,第一个冲进来的是圆月,那笑得极其灿烂的小脸蛋像捡到了银子般兴高采烈的,接着才瞧见安白走了进来,身后还带了好几个丫鬟。
来不及问出口她们便都齐齐的朝着地上跪下,“恭喜侧福晋,贺喜侧福晋。”
云拂对这拥戴那是愣得二丈摸不着头脑,蹙着眉头看着底下那跪着的人,再瞧瞧安白,她也是一脸的高兴,嘴角轻轻的往上扬起,“怎么回事?”
“小姐不知道么?四阿哥已经封小姐为‘侧福晋’了。”圆月抢着答话,从地上拍拍膝盖起身,活蹦乱跳到床边,朝着云拂笑得好不开心。
朝着安白使了个眼色,屏退下跪满屋子的丫鬟,安白带上门走了回来,看着云拂的表情她也觉得有些怪异,“四阿哥没有跟小姐提起这事吗?”
“什么事?封我为‘侧福晋’的事?”云拂皱着眉头,满脸不悦。圆月尚且还说得过去,怎么连安白也不明就里的跟着胡闹起来。尚且不说怎么一回事,都没接着旨意便刚刚行着礼那么大的礼,岂不是要折煞她的寿命。再者要是有个好歹,被有心人士听去了,免不了又是一阵风波。
安白知道云拂担心的是什么,拉了拉还嬉皮笑脸的圆月,示意她先赶紧退出去,再自己拿来衣裳为云拂更上。边向云拂讲说着四阿哥早上的那一幕,一字不漏的把四阿哥的那句话传述给了云拂听。
可云拂的眉心并没有为此舒展开了,而是更加的皱紧着,穿戴好衣服,便直接朝端柔的房间去了,听完安白说的话后,是一个字都没有开口讲过。
看着云拂紧抿着的嘴唇,众人们也识相的不敢开口,只是纳闷着为什么原本可以开心的事情弄得气氛如此怪异。
“啪”的一声,震得连桌上的杯盖都跳起来旋转一周再清脆的回到它的杯体上。那杯子旁边的玉手此刻已经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都快插进肉里,手背上的青筋明显躁动着。
“你再说一遍!”碎云轩里,年秋月正咬牙切齿的对着回来禀报的小厮说着话。
底下的小厮大汗淋漓着,小心翼翼的再说了一遍,“四阿哥早上说要封云拂小姐为侧福晋。”
这一次,不再是拍桌子这么简单了,直接把桌上的茶杯连同里面的茶水一同扫到地上。可怜了跪在跟前的小厮,被滚烫的茶水泼到手臂,只是咬着牙关闷哼了一声,连动都不敢动的继续跪在那里。
“不就一个晚上的时间?让四爷留宿在那,居然今天还说被册封了。可笑!就因昨夜一夜春宵吗?”年秋月抽搐着嘴角,从鼻腔里冷哼出一声,鄙视着那被晋升为侧福晋,如今可以与她一并齐肩而坐的人。
“但为何至今静悄悄的?”年秋月瞥了地上还冒着热腾腾白烟的茶水一眼,让东儿重新沏了一壶,端在手中缓缓的浮着杯盖。
若真是被册封了,该是欢天喜地的庆祝一番才是,为何只是从绿盎轩传出来,可别的地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见别人上门道贺?
年秋月瞧出了端倪,露出狡黠的目光缓缓的扯动着嘴角,“莫非,是他们自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