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点点头,看着桌上那两盏茶,“哀家还听说了,你要皇上重修贵竹院?”
云拂微微的抬起嘴角,“是奴婢要求的,皇上也应允了。”
“荒唐,你可知那贵竹院是个什么地方?别人都对那儿避而远之的,看到都绕着道儿走,你倒好,只不过在那跪了几个时辰,便命皇上去重修?”太后皱着眉头,满是不悦的朝着云拂说教。
叹了一口气,其实太后今儿个找她来的时候,她在路上便已经想过了。外人看着那贵竹院,不就是一个类似疯子院的地方,还阴森森的闹着鬼怪。可她云拂却想法及做法都与别人相反,不是相反,是远远的辞道而行。
“太后,容您听臣妾说来。”云拂想着,若是不好好跟太后说说,指不定连皇上点头的事也会因此便折成泡沫没了。
太后挥挥手,连带着身子也朝着另一端转过去,“罢了,哀家不想听你什么话,也不想知道你究竟许的什么愿要还的什么愿。哀家只知道,那已经是多久没人去碰过的地方,你这会儿却让皇上去重修。不行!说什么哀家也不会同意的!”
“太后……”云拂还想继续往下说,可看着太后那难看的表情,云拂知道多说也无意了,还瞧见姑姑站在一旁对着她摇了摇头。云拂只好闭上嘴巴,咬着下唇不敢继续吭声。
云拂止住了话,太后倒以为她听了劝,好一会儿重重的叹了一声气,这才转过头来,“哀家不是不愿你去做什么事,只是贵竹院这地儿咱们还是远离着的好,万万碰不得啊。”太后苦口婆心还搭上了云拂的手。
犹豫再三,还是将话吞了回去,云拂颔首,“是。”
可心里却还是极其肯定的,她要履行她所说的话。再坐了一会儿,太后又赏赐了药物又赏赐了端柔一些玩意儿,笑着对云拂说:“作为妃子的,得多设身处地的为皇上想一想才是。”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云拂牵着端柔的手,只能点头称是。
“太后,臣妾有一想法。”
太后刚刚还笑着灿烂的脸此刻又显得不高兴了,“说吧。”
“臣妾听说,那贵竹院曾是一位皇贵妃……”
“住口!”太后也性子上来了,皱着眉头不悦的看着云拂,显然是觉得她有多不识抬举,“我要说的话刚刚已经说了,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哀家不允许皇上去重修那贵竹院,你若是想,倒可以命人自己去收拾一番。”
不等云拂回话,太后挥着手一个转身便朝着里屋走进去了。剩下呆立在原地的云拂跟端柔,端柔更是二丈摸不着头发,睁大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和蔼亲切的祖奶奶怎么忽然之间就生气了。
“额娘,是不是端柔惹祖奶奶生气了?”端柔拉了拉云拂的手,战战兢兢的问到。
云拂看着那愤怒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蹲下身子来抚着端柔的头发,笑着说道:“端柔很乖,祖奶奶不是生端柔的气,是生额娘的气。”
端柔甚是乖巧的点点头,“哦”了一声,也没有问云拂她是为何惹的她的祖奶奶不高兴了,便紧紧的牵着云拂的手回延禧宫去了。
“敢情那云拂真是被鬼附了身吧?居然说要重修贵竹院?”年秋月坐在炕上,放下茶杯,笑着对刚刚来禀告情况的李公公说。
李公公俯身拱着手,“那可不,皇宫里头都传着这云妃娘娘在贵竹院跪上那几个时辰,都与那里面的鬼怪跪上感情了。昏迷数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请求皇上去重修贵竹院,那简直就是一处阴森的鬼子院呐。”
想起来都不禁打着哆嗦,李公公抽搐着嘴角,心里已经觉着那云拂便就是被鬼怪附身的了。不然怎么可能昏迷了那么多天居然还能醒过来?
“太后知道了怎么说?”年秋月轻轻的扬起嘴角,眼里尽是笑意。
“太后娘娘哪能容忍云妃做这等疯狂的事儿?今儿个还专程把她召到了宁寿宫,为的就是说这件事呢。奴才还听说,云妃娘娘坚持己见把太后气得不行,最后还当着面训斥了一番掉头而去。”李公公说着,也是笑意甚浓。
年秋月将后背靠在紫檀木的椅子上,脸上满是笑意,频频呵笑几声,“倒好,省得我动手了,这回还自己招惹到了太后的头上了。”
因为在圆明园的事,年秋月虽然极力否认了张太医他们的话,可自己也是心虚得很。皇上未将她发落可却对她冷淡至极,她这阵子也收敛了不少,几乎都是在钟粹宫里面,足不出户,就算天气真的很好,她也是站在自家庭院前晒晒太阳,连御花园都没有去。
她也知道这阵子宫里头都在传些什么,她倒也不在乎,只是皇上对她的置之不理让她甚感难过不已,为了弥补便只好修身养性一阵子。
况且还听说这阵子哥哥也做了很多事,让皇上很是气恼,这种谣言老早就在宫里传遍了,但她始终觉得那是因为那些人嫉妒着哥哥的职位,又那么受皇上的信任才散播出来的谣言罢了。若不然为何每次有人在朝上弹劾哥哥,都是被皇上给回绝了,那必定是不真实的。
“对了,哥哥这阵子怎样了?”年秋月此刻想得便是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了,只要云拂坚持着要重修贵竹院,那么她便可以坐享渔翁之利了。
“我说,若不然你便放弃了那个念头吧,如今在宫里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你……”熹贵妃午膳过后到延禧宫一坐,说是探望,实则上是劝阻云拂要不就消除了要重修贵竹院的想法。
云拂端着亲自煮的茶进来,刚放下便听到熹贵妃的这一番话,她不禁莞尔一笑,道:“姐姐要说什么云拂心里明白,不就是宫里说着,我被鬼怪附了身,所以醒来便要求皇上重修鬼子院?”
熹贵妃微微一震,看着云拂此刻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说你这又是何苦?明明就没的事活生生被人说成被鬼怪附身,我看呐也就只有你听了还会笑。”
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云拂沏的茶到嘴边,掀开杯盖闻了闻,甚是满意的荡开笑容点点头,“你倒真是好手艺,这茶是皇上赏赐的,原本就是好茶,到了冬菊手里,煮出来的好茶坏茶都是一个味儿,就是经过你这巧手煮的,便是真真的不一样了,闻着都觉得心旷神怡。”
云拂忍不住笑了一声,“姐姐这倒是夸我呢,还是说我呢?”
碰上熹贵妃那错愕的眼神,云拂笑得更是开心了。熹贵妃则是叹气摇了摇头,连连叹气道:“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还指着端柔那小嘴不知道像谁呢,我看着便同你像得很。”
两人相视一笑,又笑开了。
刚刚熹贵妃还说着云拂,生怕她真被鬼怪附了身,而刚一闻着茶味便对她连连赞口,说她煮的茶便真真与别人不一样,这若是被鬼怪附了身了还能保持着原来煮茶的水准,倒估计也没几个了吧。
“皇上这阵子来没?”品着茶,熹贵妃难得的好心情,她知道云拂那倔脾气,若是她顽固起来,那便是九头牛十匹马的来拉,都不能拉动她。该劝阻说的也劝阻说了,也明白云拂是个聪明人,若是她坚持着原来想法的话,就是任由她磨破了嘴皮子,云拂也不会听进去半句,若不然,上回太后那也不会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拂袖而去,虽然太后并没有胡子。
云拂也端起茶,掀起杯盖送到嘴边,轻轻的嗅了嗅,“有,过来瞧瞧,也便就走了。”
“是你总让皇上到我那儿去的吧?”熹贵妃啜了一口茶,笑着对云拂说。
“我身子还未恢复,自然服侍不了,姐姐上阵子不也受惊了吗?妹妹只是提醒皇上而已,再说了,这皇上要是不想去,可又由着我说去哪他便去哪的吗?”云拂浮了浮茶叶,缓缓的继续说道:“妹妹也只不过揣摩了皇上的心意,顺水推舟罢了。”
“瞧瞧,瞧瞧,这张利嘴,还说不会说话来着?我瞧着端柔那张小嘴准时遗传了你这当额娘的,说得多好听多让人舒心啊。”熹贵妃听着不禁“咯咯”笑了几声。
确实,云拂并不是不会说话,好听的话吹捧的话讽刺的话她照样都能说得来,只是要看她面对的是何人,她要不要开动她的金口而已。
“对了,我听说,年羹尧最近动作颇多也颇大,几乎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宫里的人他想干嘛就干嘛,上回他的夫人生病他还去太医院随手找了个人便待会府邸去,大臣们颇有意见,可皇上也是压了下来。”熹贵妃有着四阿哥这个儿子,倒是对前朝的事情了解的颇多,这样也好,这样一来也方便她们对付年秋月,正好便是瞧着他们兄妹都失宠的时候,找准时间下手,让他们永不能翻身。
可想着算着容易,要做起来便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云拂听了听了,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皇上如此的偏宠着年氏,早晚会出事儿的。”
熹贵妃抽搐了下嘴角,颇有自嘲的意味,道:“出了人命也便如此了,谁让咱们不带她那么厉害,心狠手辣。”
福沛并没有一同前去圆明园,一来他身子打从呱呱落地便没有好过,而来他尚且还小,若是长路奔波也怕对他身子不好。
年秋月没在宫中的时候,福沛据说还很能吃很能睡,才渐渐长了些肉,也渐渐的小身子有了些血气,可自打年秋月回宫以后,小阿哥是每夜每夜的啼哭,有时候深夜,整个皇宫里都回荡着小阿哥的哭声。
太医天天驻守在钟粹宫,看着小阿哥没日没夜的啼哭,那小小的身子越发的经不起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