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穆迪看着外面太阳偏西的时候,就去东屋里把妞妞喊了起来,妞妞迷迷糊糊地跟着周穆迪去洗了冷水脸,然后立马就清醒多了,自发地跑去西屋里织布。近段日子,她都是习惯着这么过的,她怕自己睡得太久了,就会没有时间再去织布了,而周穆迪则是担心她下午睡得太足,晚上又闹着睡不着。
一家三口,下午的生活各不一样,妞妞是织布,周穆迪是做衣裳、鞋子,刘长祥是牵着牛和驴一起出门,带上鱼竿和鱼篓子,一边让牛和驴自个儿吃草,一边在河边钓鱼。刘长祥因为在放鸭子的时候就经常钓鱼,所以他现在掌握了很高的钓鱼技巧,每天都能钓很多的鱼回来,倒是比干一个下午的农活要赚钱得多,因为鱼干在镇上卖得很贵。现在的天气不适合养鸭子,所以遇着天晴,他就出去钓鱼。反正能赚钱的就是正正经经的活计,钓鱼看着闲散,若是钓得好,其实也是很划得来的。
刘长祥钓鱼,妞妞就很有口福了,对待妞妞,刘长祥总是最舍得的。
傍晚,刘长祥又带回来一大鱼篓子的鱼,其中有大的,也有小的,沉甸甸的一鱼篓子,收获很是丰盛。刘长祥一贯的做法就是把小鱼晒成鱼干,把大鱼煮给妞妞吃。今天碰巧钓到了三条大鱼,除了能满足妞妞的口福,还余下了两条可以用来晒干鱼。
周穆迪因为上午被妞妞招惹得泄了气,所以这会子也不故意冷落刘长祥了,是该说话时就说话,同时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此时就正在问刘长祥要拿哪一条鱼去煮,刘长祥没有说话,从木盆里捡了一条,递给周穆迪,周穆迪用碗接着,就转身回厨房去了。两人看上去,带着小温馨,又做回最平常、平淡不过的老夫老妻了。
太阳是个霸气十足的大强盗,月亮是个聪明的清秀佳人,强盗追逐佳人这个千古不变的故事又在人们的头顶上阴晴不定、冷暖交替地上演了四年,于是,妞妞有九岁了。
这时正是阳光明媚、又不炎热的人间四月天,山上的桃花都凋谢尽了,余下还有桂圆的细白花在点缀枝头。
周穆迪愁眉苦脸地推着平板车进门,她今天又去赶集了,车上的一个箩筐里堆着冒了头的橙黄色菠萝,甜甜的香气氤氤氲氲,这是今天又没有卖完的东西!不只是没有卖完,简直就是买卖还没有开张,镇上的街道两旁到处摆的都是这个东西!几乎家家都有,价钱明明都便宜进土里去了,可是卖不掉就还是卖不掉!
“奶奶!”妞妞从屋檐下欢快地跑过来,头上顶着两个圆圆的发髻,发绳飘扬。妞妞扒着平板车上的箩筐一个个瞧,发现又只剩下菠萝,还是满满的一箩筐。
“又没有卖掉!”周穆迪叹气地说道,对妞妞诉苦,在心里对那满山的还没有结果的果树都产生了厌烦,按照这样的套路下去,等那些树结成果子来,那照样也是卖不出去的。
妞妞看着菠萝,也叹出一口气,有着失落的心情。
“你上午在家干啥了?”周穆迪语气疲惫地问妞妞。
妞妞帮着奶奶把车上的空箩筐往屋里搬,声音清脆地说道:“织了两匹布,缝了一会儿衣裳。”
收拾完箩筐,周穆迪坐在屋檐下休息,妞妞给奶奶端来一碗凉水,周穆迪很自然而然地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喉咙里“咕隆咕隆”地响了两下,然后静在那里兀自地喘着热气,眼睛在看着自家的鸡,也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妞妞拿过周穆迪手里的空瓷碗,问道:“奶奶,还要不?”
“不要了。”周穆迪打了一个隔,轻声地说道,显得很有气无力。
妞妞蹦蹦跳跳地拿着碗走了,不一会儿,就又端了一个碗过来。周穆迪看着妞妞,皱着眉头问道:“你碗里装的又是什么啊?”
妞妞嘻嘻地笑,把碗里的干菠萝片给奶奶看,说道:“奶奶,你尝尝看,可好吃了!”
周穆迪动手拿了一块,试探地先用牙齿咬了一小口,在口里嚼嚼,立马点点头,发出了一道轻轻地“嗯”声,爽利地把手里剩下的大半块菠萝干都塞进了嘴里吃着,一边对妞妞说道:“是很好吃。”
妞妞在周穆迪的旁边坐下,把头靠到奶奶的肩膀边,语气商量地问道:“奶奶,我们把菠萝晒干吧,晒干了再去卖钱,好不好?”
“唉!”周穆迪重重地叹气,说道:“我就怕晒干后还是卖不掉,到时候是白费力气,还白费柴火。”
“奶奶,晒干后能卖很久呢!就是卖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可以的!”妞妞劝道。
“那就随你怎么弄吧!”周穆迪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些个菠萝已经弄得她劳心劳力了,看到就会觉得心烦。
妞妞又拿起碗里的一块干菠萝片往奶奶的嘴边塞去,周穆迪张嘴接着了,妞妞笑着,自己也拿起一片,开心地吃起来。然后把碗塞到周穆迪的手里,妞妞又蹦蹦跳跳地跑了,这回是拿了一把菜刀出来,右手还提着一个木桶。
周穆迪皱着眉头叮嘱道:“你当心些,刀可没长眼睛,别割到手了!”
妞妞把木桶放下,移过来一条不高不矮的板凳,从木桶里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放到板凳上,把刀也放下,然后进屋去抓了两个菠萝出来,把菠萝切成两半,然后用刀和勺子在里面挖菠萝肉,放进木桶里。
周穆迪气定神闲地看着妞妞,就像看着一个小孩子在玩办家家酒的游戏一样,不抱任何希望地起身去厨房做午饭去了。
妞妞很卖劲地把一大箩筐的菠萝都切开,挖了肉,足足有一整桶。找出一大块新的木板,用水洗干净,铺到院子里的火炕上,把菠萝肉摊开铺到木板上,就像以前晒干鸭子一样,上面借着太阳晒,火炕下面用小火烘烤,经常给翻个身。
妞妞忙完这些之后,周穆迪的午饭也做好了。刘长祥出门去放鸭子了,所以不在家,妞妞和奶奶两个人一起吃了午饭。整个下午,妞妞就在屋檐下和火炕边两边来回跑,看顾着那一火炕的菠萝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