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个丫头片子!”
陈冯氏嫌弃地将手中新生婴儿塞进二儿手中,哼一声,转身出屋。
到灶房,见灶台上放着两碗红糖荷包蛋,气不打一处来。
端起一碗倒进锅里,对大儿媳道:“糖水蛋先端给你四婶子,你二弟妹暂时吃不下,等她饿了再说。锅里的,加点水煮煮,给奇儿松儿哥几个分了。”
“是,娘。”赵氏欣喜,赶紧端起一碗糖水蛋往二房去。
掀开房帘,瞥见二叔子正站在房门口,手里抱着刚出生的小闺女,脸色晦涩难明。
将手中糖水蛋递给整理药箱的接生婆,赵氏道:“四婶,您先吃口垫垫。”
吴四婶也没客气,接过汤碗唏哩呼噜吃尽六个荷包蛋,一口气喝完红糖水。
抹抹嘴,起身提起小药箱,说:“我这就回去了。等下让你三弟妹多揉揉肚子,把恶露排排,有啥事就去叫我一声,反正也不远。”
赵氏连忙道:“好的,辛苦四婶子了,我这就叫大郎送送您。”
“嗯。”吴四婶背上药箱,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呆立的陈二郎,撩帘与赵氏出去。
躺在炕上的产妇偏过头,拉起被子盖住脸,嘤嘤哭起来。
捧着小襁褓的男人紧抿嘴,面色阴沉可怕。
他已有了两个女儿,没想到这胎又是个女孩,这让陈昌平既愤怒又羞惭。
想他兄弟三个,大哥已经有俩儿子了,连去年刚成亲的三弟也生个儿子,偏自己这房,三胎都是女孩。
不,是四胎。
一年多前那胎,刚出生不久便死了,也是个女儿。
陈昌平只觉脑瓜子嗡嗡,无地自容。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二房这是要绝后了吗?
想到自己可能遭受亲朋异样的眼神,爹娘明里暗里的指桑骂槐,以及各种流言蜚语,陈昌平顿觉血液倒流。
再看手中婴儿,满心满眼都是厌恶。
一转身,出了家门。
此时晚霞漫天,路上寥寥几个行人。
陈昌平将小小襁褓揣在宽袖里,快步走向后山。
袖囊中的婴孩扭动一下小脑袋,小嘴蠕动两下,复又安安静静沉睡。
在坟岗旁站立片刻,还是觉得这里太靠近山路边,不够隐蔽。
若是这小孽畜被路过的村民给捡走,再抱回村里宣扬开,可就不好了。
他妻子可是刚生产,很容易被人猜到是他家丢的。
想了想,陈昌平又往里走了几十步,才将襁褓取出放在茅草丛里。
又站了片刻,握了握手掌,最终没敢下手将女婴掐死。
算了,说不定过一夜她就被野狼给叼走,倒也不用自己背负杀女债孽。
四下望了望,见周围无人,陈昌平转身下山,步履匆忙。
…
暮春时节,漫山的野桃褪去繁花,挂上一个个毛绒绒小果儿。
野樱桃早已熟透,滴溜溜挂在树梢,红红黄黄,分外惹人垂涎。
东陈村,小川河边,几个妇人正在捶衣洗菜。
“听说了么,昨日姜三郎家捡了个女娃娃,也不知是哪家丢的,啧啧,脐带还没脱呢。”
“真的假的?二婶子你亲眼瞧见了?”一妇人似是不信,“这年头谁会丢娃儿?”又不是荒年养不活。
“那还有假?今早我去他家借水桶,亲眼瞧见的。”王二婶拧干手里衣裳,丢进篮子里。“那娃娃满脸红肿,说是被蚂蚁咬的,啧啧啧。”
“哎呦真是造孽。”另一妇人伸头询问,“在哪里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