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的“拍卖会”(1 / 1)

迟以韵脸色微变,虽早知自己的口才不如她,可看她那副带着嘲讽的眼神,让她实在无法忍耐住心中的厌恶,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她。这次,听出她语气中不能再明显的讥讽,她温婉的面具终于戴不下去:“入不入得我的眼跟你好像也没有关系。”

她话锋一转随即又道:“不过说来也是,毕竟只有我挑剩下不要的,爸妈才会施舍给你,谁叫你天生不详呢?”说完,迟以韵刻意拉扯她的头发弄疼她,嘴里还带着假笑的道歉。

迟以蔚仅仅眼神黯淡一下,随即又觉得可笑,她这姐姐虽说是大她五岁,可她的行为作风看起来分明比她还像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满心满眼只知道欺负比自己弱的人,佯装自己其实很强大。看的她一阵好笑。

姐妹俩相对无言。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无非是口头上得到了快意,却没什么实际作用,迟以蔚明智的选择闭嘴,让自己不被耳边的噪音干扰,也算是平静的度过了这一个小时。

闭上眼假寐,她任由迟以韵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虽迟以韵自小便看她不顺眼,可严格来说,迟以韵确实是个听话且孝顺的孩子,并且很会打扮。

即使她这么厌恶这个妹妹,却还是听了父母的话把她打扮的更美于自己,作为一个专业的化妆师,她的名气毕竟也不是被人吹捧出来的。端看她在这个妹妹身上下的苦功便知道,再大的厌恶,都不能让她忘却专业精神,这倒是值得迟以蔚赞赏。

无意看镜中的自己是怎样的美轮美奂,她极为不情愿的踩着迟以韵拿给她的七公分高的白色淑女鞋,搭上这件白色的斜肩礼服,高高挽起的发髻配上清甜的淑女妆,看起来多了份高贵少了些邻家气息,更配得上迟家小姐的名号。

连站稳都很困难的她只能挽着比她更不情愿的迟以韵下了楼,两姐妹分明是相看两相厌,可在外人眼里却偏偏一个柔美大方,一个娇俏高贵,果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孩,气质就是不同常人。楼下的中年贵妇们如是想着,一边猛点头。

既然看到了两姐妹,方才的话题便又自然回到姐妹俩身上。可看她们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迟以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冲着她来的,否则父母不会让她如此盛装打扮。这样想的,便又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免得一个晃神自个的母亲又把她“卖”了。

“迟太太,瞧你家小女儿多俊俏,懂事又听话,还是冠圣高中的学生会长,这才是真正的才貌双全呢!大女儿孝顺有本事,小女儿聪明又能干,您的福气可真好!”开口的,是从迟以蔚下楼后一直双眼直直看着她的一位身着香奈儿套装的贵妇。她语气中带着钦羡和无奈,让迟以蔚瞬间意识到,考验她的时刻来了。

“别这样说呀,闵太太,您家的公子闵墨祁也是人中龙凤啊!听说小小年纪便在外闯出了自己的天下,您才是好福气呢!哪像我,两个女儿终究都是要嫁人的,还得担忧怕她们所托非人。”迟母马上端起和蔼的笑,一边吹捧着对方的儿子,一边状似无意的提起两个女儿的终身大事。

闵太太马上会意过来,不容迟以蔚开口便道:“话虽这样说,可他最近越来越放肆。我和他父亲也是没办法,正想着将他转去冠圣高中呢!这不是,听说您小女儿是学生会长,立刻就来麻烦您了!”

迟以蔚脑中警铃大作,心道果然没好事,可还不等她再度试着开口,她的母亲却立刻答应下来:“您放心吧闵太太,您的公子转去冠圣,我自会让小蔚好好同他相处的。您尽管宽心,我这女儿别的不行,唯独这性情还算不错,应当能同墨祁交好的。”

冷冷的看着眼前两位母亲的自导自演,她面前突然浮现两个在买卖猪肉的摊主,一个说她要买,一个说要卖,一拍即合。而她,就是那摊上的猪肉,只能任人宰割全无半分反抗之力。若要说这是她迟以蔚?那便太低估她了。

这几年来她不知碰到过多少场以各种名义要将她高价“卖出”的讨论会,如今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凭的就是她自己的本事。这个闵什么要想接近她?那还真是……要好好掂量下自己的斤两了。毕竟,她和母亲,可不是一般的斗智斗勇啊!

想到这里,她倒也放松下来。好在不是两家人此刻就要帮她订婚安排酒席,只要是任由两个小辈自己相处,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嘴角勾起一抹沉沉的笑,迟以蔚突然觉得,日子再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就这一次,彻底搞定的好。

她垂下眼睑很是嘲弄的笑了,偏偏看在闵太太眼里却像是个娇俏的小淑女,还真有几分婆婆看儿媳,越看越顺眼的味道了!至少这迟家的女儿,比她儿子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丫头要好的多了!

这场“拍卖会”就在众家贵妇人的夸赞中渐渐落下帷幕,直到那些妇人们一个个从迟家离开,迟以蔚这才收回已然僵硬的笑脸,当下甩开脚上的七公分高跟鞋,赤着脚预备走回自己的小屋,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迟母暗暗蹙眉,很是不满的叫住她:“你站住!咱们迟家的人就是这样不懂规矩吗?不同家人吃饭就算了,如今连招呼也不打了吗?”

暗暗嗤笑,迟以蔚头也没回的冷哼:“规矩是你们迟家的,不是我的。抱歉我没有这样好的教养,毕竟,要指望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有教养,是件很困难的事不是吗?”

夜幕中,迟以蔚努力适应着外面的黑暗,而她的母亲看也不看她,甚至连盏屋外的灯都不愿开,任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赤着脚走在黑暗中。明明知道自己早已习惯了,可是她的鼻子还是有些微酸。

尽管一直都知道的,那个家的欢声笑语,从来和她没有关系。明明身后母亲和姐姐的欢笑还那样清晰,而她忍不住回头,得到的却是大门砰的关闭声。她,被彻底遗弃在黑暗中。咬着唇佯装无谓的笑了,她摸索着回了自己的小屋。

即使,她的脚早已被地上的石子和杂物扎了好些伤口,却一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