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衡也不催她，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手上的动作慢慢加重，让她感受到他的压迫感。

“嗯……呃……”她张张嘴，最终还是没能一口气说出来，迟衡笑开，拉着她往餐桌走去，迟以蔚却突然挣开他的手，缩着脖子好小声的说道：“我去医院……检查DNA……”

客厅太安静了，安静的让她这句话很轻易的被迟衡捕捉到，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眼里淡然无波，像是没听见又像是漠不关心一样。迟以蔚暗地懊恼，最怕的就是他这模样，不言不语的却轻易的让人感受到他的不高兴。

她讨饶的拉着他的袖子，咬着唇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满是委屈和害怕。她知道他的弱点是她的委屈，就如同他知道她这模样一定是做戏一般。

“为什么？”他问，明知道答案，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迟以蔚松开手，知道自己的这招已经没用，本来极其忐忑不安的心情突然奇迹般的冷静下来。他们之间都太了解对方了，即使迟以蔚会常常觉得他的心思不可捉摸，但多数时候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都能明白意思。

就像现在，她明白知道如果她不说实话，那么等待她的绝对不仅仅是迟衡的怒气和不解这么简单。迟衡疼她宠她但不表示他没有原则，小事上他可以无所谓任由她去闹腾，可一旦牵扯到他认为的大事，那么除了说实话迟以蔚无路可退。

她扯扯嘴角，嘲讽的想这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转个身，望向窗外的阳光正好，突然有了开口的勇气。她的迟衡像是她生命中的阳光，唯一的一缕，她始终相信着，不管她怎么样，他不会放弃她。因为他说过的那些话，她永记铭心。

“迟衡，你还记得我刚到你家的情形吗？”她开口问，却和迟衡的问题无关，然后迟衡很明智的没有开口，任由她自己一个人叙述下去。

“你大概以为我不记得，或者是我忘了。可是我记得，为什么呢？因为我知道，那是第一次有人对我好。”她说着，坐到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蓝的纯净。

“我刚到你家的时候，对你很防备。甚至连话都不会说，筷子也不会用。整天邋里邋遢的，你找来的医生甚至告诉你，我很可能是个智障儿童。因为没有一个孩子到三岁了还不会说话。可是你不信，你一点点的教我，从上厕所，到换衣服，到用筷子到说话。”

“你知道我很害怕一个人独处，所以刚来这里的时候你每天晚上抱着我睡觉，你的体温暖暖的，总是把我手脚抱在怀里暖着。你以前睡觉很熟的，可自从和我在一起之后，你夜里再也不敢熟睡，你说怕我夜夜噩梦睡不着。”

“从小到大，你给我的东西那么多，多的我几乎要记不清了。可是我还是用力一件件的记着。小时候我很调皮，或者是想看看你究竟是真心对我好，还是只觉得我有趣逗我玩，所以我不停的闯祸，以为你一定会痛骂我，或者是像别的人那样打我。可是你没有。”

说到这里，迟以蔚想起小时候的事，嘴角勾起一抹笑，却没注意到迟衡已经坐在她身边沉默的听着她的叙述。陪着她一起回忆那场青春年少。

“你说我是你的公主，你说即使我翻天覆地都还有你在我身边，你说了那么多，我一句句的记得，然后在你离开的时候一遍遍的回忆，想象着你说这句话的心情，想着你的表情，期待着你回来。迟衡，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她低着头，任由眼泪落在垂下头来的阴影里。有太多的过往，他在身边的时候她从来不去想，是因为知道他宠着她，没有去想象以前的必要，只需要记得他现在待她的好，留着日后慢慢回忆。她多么深切的希望着，他们可以就这样慢慢到老。

迟衡不说话，把她揽在怀里，可能有些事对他来说是情理之中，却不知道会给她带来这样的错觉。小时候，她总说喜欢他。像喜欢爸爸一样，于是他以为她的感情是亲情所以没有当真。长大了，是不能面对她的感情，所以当作毫不知情。

其实他是知道自己的，若是不喜欢，他一定会迅速斩断所有的妄念，就像对迟以韵一样，拒绝她对他所有的牵扯。可是迟以蔚不一样，她是他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是去到哪儿都带着的，是为了她想要变得更加强大的对象。只有她不行，他做不到对她狠心。

“从十二岁的那个早上，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感觉。到十六岁的现在，我彻底明白自己的死心塌地，迟衡，我以前觉得，我们这样在一起没什么不好，也许没有名分也许没有关系，但是我们都是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甚至于是唯一的存在。”

“所以我一次次破坏你的未来，破坏可能和你牵手的那个人，不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而你也纵容了我，即使我会用些小手段，也是你从来没有介意过。以你的聪明，不会不知道那些时候我都是在演戏。我的哭我的笑，我的所有一切你都了如指掌，那么就该包括我的感情。”

“迟衡，我不喜欢你了。我爱你。爱到骨髓的那种，你不在我可以安心的等，你回来了我便万分狂喜。你总是看到我疯疯癫癫的，或者是娇娇弱弱的冲你撒娇，可是你不知道每次你的回来，我都会在房里默默的感动到哭泣，谢谢老天爷让你从一次次任务中安全回来。”

“迟衡，我查的是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那天你和爷爷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有一个猜测，可是不敢肯定。迟衡，以前我从不觉得我们的关系会碍着谁，也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有多天方夜谭，我只是爱你而已。并没有错不是吗？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只要你不是我叔叔。”

她又哭了，眼泪成串的往下流，那些过往在委屈中等待的心情，那份总是害怕被人知道然后鄙夷的爱情，那颗只有见到他才会躁动不已跳着的心。那么多的过去，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宣泄，有些感情的口子一旦看了，就会像河水一样奔涌不停，直到她释放完。

“只要你不是我叔叔，我们就可以自由相爱，就可以去结婚去领证，就算我早就冠上迟姓，我依然想要未来某天有人叫我迟太太。迟衡，我们相爱好不好？”

晶亮的双眼被泪水洗刷过显得更加明亮，眼里闪烁的光芒是连他都不能正视的。她的希望和感情太深太沉，他背不起，至少目前他不能承担。可却也矛盾的不愿意放开手。

她有多决绝他是知道的，总是默默的将一切委屈咽在心里，只有他能成为她宣泄的管道，越是如此，他越不能放开手，他不知道，如果一旦他放开了，她会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