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的刻意忽视直到此刻才算是真正爆发了出来。她那么害怕那么粘着他,其实是因为心里知道特种兵这样的身份,究竟会有多么危险。当初他们一队的特种兵,如今竟也只剩下他和现在的特种兵队长了。
当年也不知是她怎样的跪求和哭泣才终于劝得他从那样危险的位置退下来。她曾经也那样崇拜过特种兵这样独特的身份,可那是在她没有亲眼见识过他浑身的伤口之前。
自从那次亲眼见他伤重几次被下病危通知书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经历过如现在这样的绝望和崩溃。心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挖了出来,然后扔在底下狠狠碾压着,她痛的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身旁的医生被吓傻了一动也不敢动。
“啊!!!!!!!”迟以蔚只觉得满心的痛苦和委屈无处释放,扯着嗓子便吼了出来,起身弄倒了室内所有的仪器和医药用品,整个病房霎时一团紊乱。
医生忙着避开她随便丢弃的暗器都来不及了,哪里有功夫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直到身边的护士像是突然的一声神来之笔:“医生,迟参谋长在路上醒来了!现在正在往回赶。”
医生点点头,正诧异怎么没有东西再扔过来的时候,却看着迟以蔚拿着一瓶药水指着他颤抖又轻巧的问:“刚刚……那个护士在说什么?”
中年医生这会儿才喘过气来,只敢拿眼角瞪她却又什么重话都不敢说,生怕又是哪句话惹的这个小姑娘不高兴发起火来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咳咳……护士说迟参谋长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清醒过来了,所以不为他办理转院了,就直接在我们这里治疗。”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忽高忽低的被人这样掐着,难受的紧,脸色都开始渐渐变成乌紫了,才缓过神来:“你是说……迟衡没死?他还好好的?”
中年医生这才试探性的找回一点自己的威严:“瞎说!迟参谋长虽然中了三枪,但是一枪在肩膀,一枪擦过手臂,一枪在大腿,本来就不重!怎么可能会死呢?”
迟以蔚松开自己抓着自己的头发,这时才隐约觉得头皮有点发疼,再往上一摸,满手的血迹,她仅仅是愣了一下,便一边笑着一边哭着让医生帮她处理一下。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迟衡还活在这个世上更好的消息了,她的痛苦悲伤或高兴快乐都和他息息相关。她暂时已经没有力气去管为什么她接到的电话说迟衡心脏和肺部中枪了,她只知道,迟衡还活着,幸好,他还活着,她还能去看到活生生的他,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医生简单的替她再度处理之后,她才套好外套遮住同头皮滴落到身上毛衣的血迹。明明只是几个科室的距离,她却只觉得一步比一步更加沉重。他们已经四个多月快五个月没见了,她不知道他如今看到她这模样还会不会心疼,又会不会觉得其实很丑……
大约是她这时的模样真的很吓人,从那些光彩照人的护士比起来像是从那个流浪区捡来的姑娘,也不怪她们见到她都绕着走,这让本来就忐忑的她脚步更加慢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越是靠近那个人,越是想念害怕他会不会对现在的自己不满意。从小他就总说她瘦,如今她越发纤细,会不会让他觉得更难看了?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她不知不觉已经踱步到迟衡的病房门口。
明明知道只要推开门就能看到他,明明知道只要进去了就可以被他抱在怀里哄着宠着,却仍旧是害怕的。他躲了她这么久,会不会其实就是不想看到她呢?还有他的那通电话,没有问她在哪里,却只是问了她见到了谁,难道他就那样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以前的家人吗?
以往她那不可一世的骄傲和勇气,那总是无所畏惧得到勇往直前,都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显得那样可笑,又让她渐渐失去的信心。她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扭头就走的冲动。
可是才转过身却又觉得不甘心。她已经等了他这么久,已经爱的这么累了,从来没有后退过迟疑过,所以哪怕是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能离开呢?她四年多的坚持,爱恋甚至是流产的那个孩子,如果这一切的一切不能说清楚,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她忽然镇定下来,即使还是有些紧张,心跳还是格外的快,却至少是平静下来了。她现在的模样也许恐怖了点,可是对迟衡来说,只怕她的模样让他心疼都来不及吧!又怎么会觉得恐怖或者难看呢?
她抬起手刚要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威严的怒吼:“你以为你这是在儿戏吗?好好的为什么要从部队里离开?这次如果不是你的警卫员保护了你,只怕你现在真是要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不是提醒过你最近W市很不安全吗?”
迟衡的声音久久没有想起,就在她疑惑那个人究竟在迟衡的病房里冲谁发脾气的时候,才传来迟衡断断续续的声音,很没有气力,但是至少话说清楚了,同样的,迟以蔚自然也是听得明白。
“我没有儿戏,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来的这么快而已。我也不想拿自己当诱饵,可是对那群人来说,除了我之外,没有什么能比把他们吸引到那么偏僻的地方更为妥当的做法了。团长,您何必这么生气呢?我现在不是没事吗?过一段时间好好修养就好了!”
迟衡说话的嗓音来略带嘶哑,却显得很是镇定自豪,所有人都知道,他决定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劝的动他。包括那位团长。
“你!怎么还是一样死脑筋啊!”团长似乎也被噎了一下,不由有些恨恨的感叹。“这么说你是知道有人埋伏在那儿所以才去的?”
迟衡一愣,几不可见的蹙眉,然后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眼神下意识的眺望向窗外。团长看着门边的阴影简直想仰头长叹了。最后却也只是极其无奈的摇头,对迟衡算是彻底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