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是疑问也不是感叹,而是掷地有声的肯定。
紫河真人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嘴角含着轻蔑的笑,微微摇了摇头:“自欺欺人的把戏,崇辉君最好还是不要玩了。”
“难道不是吗?”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崇辉君迫不及待道:“紫河真人当初下界化名何离助我,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的缘故?你在凡间对我那样好,难道不也是因为喜欢我的缘故?甚至于你最后嫁给了我,跟我拜堂成亲……这些种种,你还敢说你不喜欢我?!
若你真的对我毫无感觉,就不会害怕我出现在你面前,你口口声声说要我离你远远的,不就是你心中还有我的最好证明吗?!”
崇辉君越说越笃定,他心中明白紫河真人恨他入骨,但若是没有从前的真心付出,又怎么会有后来刻骨的恨意?
“崇辉君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待崇辉君说完后,紫河真人才淡淡开口,他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透着隐隐的凉薄:“我不想见到你,只是因为不堪其扰、不胜其烦而已。你于我而言,跟这世间一砖一瓦,一花一草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不会去恨你,也并不喜欢你,只是若你整天缠在我左右,多少会有些厌烦的情绪,仅此而已。”
“你……你说什么?”崇辉君被紫河真人的一席话震住了,紫河真人说话时的神态眼神都深深地映在了他的脑海中,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看到何离面带如此冷漠的神情,不掺杂爱恨,不计较得失,只是轻描淡写地开口,仿佛崇辉君在他眼中当真如同这大千世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只是,怎么可能呢?自己亲手杀了何离,为什么何离会不恨自己,他应该恨自己的,恨得想要杀死自己才对!
崇辉君眼前又浮现出了自己亲手杀死何离那晚,何离闭上双眼之前的表情,倏忽之间,那晚何离脸上的绝望之色和此刻紫河真人一脸的漠然重叠到了一起,不停地在崇辉君的脑海中交换。
崇辉君失神落魄的模样落在了紫河真人的眼中,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近似于同情或是怜悯的情愫。
“苏陆,我们走吧。”紫河真人不想在多留,提醒苏陆可以离开了。
苏陆虽然知道紫河真人与崇辉君在凡间时关系不一般,却从来不曾想到这两人之间竟然有如此复杂的渊源,一时之间有些失神,直到听见紫河真人叫自己的名字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后准备同紫河一起离开。
崇辉君望着紫河真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双眼赤红的似乎要渗出血来,他什么也顾不上,跌跌撞撞地向前跑了几步,扯住了紫河真人的长衫衣角:“不,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你刚才说的都是假话,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我……我才不相信,你在骗我……一定是你太恨我了,所以才会说这种话来报复我……”
他可以接受紫河真人恨他,哪怕是噬骨之恨都可以,但他无法接受紫河真人对他的无情。
情字说到底无非爱恨,而无情则是断爱绝恨。
崇辉君想过千百种他与何离再次重逢的画面,却独独没有预见过这一种。
苏陆见状刚想出手帮紫河真人摆脱崇辉君,忽听得耳边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小六,你又在胡闹什么?!”
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苏陆不禁打了个冷颤,转过头去只见他的父亲——青丘一族的狐王正面带愠容地看着自己,而陪在父亲身边的,正是神色带着几分担忧的母亲。
“爹,娘,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苏陆立刻住手,摆出了一幅乖巧的模样,冲着狐王和王后问道。
众人见狐王驾到,纷纷下跪迎接。
狐王余怒未消:“你还好意思问?我好端端地在宫中下着棋,耳朵里就落进了你在这里瞎胡闹的传闻!”
苏陆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爹,这事又不能怪我一个人,是崇辉……”
“还不闭嘴!”狐王又狠狠地瞪了自己这个小儿子一眼,待走近后朝紫河真人和崇辉君二人端端正正行了两个礼:“苏涉拜见紫河真人,拜见崇辉君,我这幺儿不懂事,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紫河真人回了狐王一个礼:“狐王严重了,苏陆一向乖巧,并无什么不妥的行为,可见是狐王教子有方。”
崇辉君也回了个礼,却没有开口说话。
狐王在宫中只听闻苏陆和另外二人在古树之下起了冲突,却没想到这“另外二人”指的居然是紫河真人和崇辉君,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下决断,只得使出了和稀泥的本事。
“不知两位上仙来到青丘,苏涉有失远迎,这样吧,此时天色已晚,不如两位上仙先去我宫中休息,无论什么事,都等到明日再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