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轻易放走万壑清
“什么事?”紫河不假思索的追问道。
冯临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嘲讽些什么:“我以为魔尊要我找的是一个女子,却没想到是一个男子。”
这句话咋一听起来甚不合理,按照冯临的心思缜密程度,他不会在连男女都没弄明白的情况下就去替厉昭然办事。
“厉昭然事先没有告诉你那个人是男是女?”紫河皱了皱眉。
冯临摇了摇头,唇边的笑容愈发大了些:“不,魔尊一早就告诉过我了,可惜连他自己都弄错了,他也以为自己要找的是一个长着泪痣的女子……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没人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女子经过六道轮回,未必还会是从前的女儿身。”
电光火石之间,紫河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万壑清是厉昭然从前的妻子?!”
闻听此言,冯临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倒是一旁的崇辉君,脸上的诧异连遮也遮不住:“紫河,你说什么?”
冯临又低头啜了一口茶,接着长舒了一口气:“不错,魔尊当年为了成就大业,不得已才选择了杀妻证道,失去了此生挚爱,他怎能不心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还惦记着自己的原配妻子,所以幽冥界在三界稍立脚跟之后,他便派我去凡间找到他的妻子……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紫河陷入了沉思之中,喃喃开口道:“万壑清与我一同进入竹林结界,厉昭然见到了他的脸,认出了万壑清就是自己妻子的转世,接着厉昭然追随万壑清离开了幽冥界,又伪装成了别的身份陪在了万壑清身边,直到幽冥界杯被围攻,厉昭然不得已才暴露了真实身份,强行带着万壑清回到了幽冥界,又把他关在了密室中。
冯临,我说的可对?”
冯临拍了两下巴掌,赞许笑道:“正是这样,恩公说的一点都没错。”
崇辉君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也明白了些什么:“难怪,难怪像魔尊那么厌道恶佛的人,却会对万壑清另眼相看,原来这中间还有这样一层渊源。”
紫河又继续追问冯临:“既然现在住在密室中的人换成了你,那万壑清应当被厉昭然带去了青丘吧?”
这个猜测是崇辉君最先提出的,紫河也默认了这种可能,毕竟以厉昭然的性格,既然到手了,就绝对不会再让万壑清跑掉,却没想到这回冯临居然否认了。
“不,这次恩公说错了,沙场危险,刀剑无眼,魔尊怎么舍得将万道长带去那种地方?事实上,在魔尊决定领兵出征的那天,他便将万道长送回了凡间。”
冯临娓娓道来,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紫河却不愿相信他的话:“厉昭然是那种为心上人着想的人吗?他当年为了自己连挚爱的妻子都能杀,现如今又怎么会轻易放走万壑清?”
紫河一声轻嗤,让冯临白色的面皮上泛上了浅浅一层红晕:“恩公不要这么说,魔尊当年虽然杀了自己的妻子,但事后一直后悔不已,在找到万道长后,也是对他百般体贴关照,正因为心中有愧,所以魔尊才会放走万道长,不但如此,魔尊还许诺万道长,若是魔族征服了天界,到时候便会以整个天界做为聘礼,送与万道长。”
“以万壑清的性子,听到这种话怕是只会暴跳如雷,说不定连杀了厉昭然的心都有了。”紫河冷哼道。
冯临神色有些讪讪的:“万道长的性子……的确执拗了些,说起来还真是天意弄人,若万道长只是普通凡人倒没什么,可他偏偏投胎成了一个道士,整天口中念得都是除魔卫道,一副誓要与魔尊同归于尽的模样,任凭谁来劝说都不好使,万幸魔尊脾气好,不管万道长怎么为难,他都能笑着受了。”
说到这里,冯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紫河却挑了挑眉:“是吗?我倒觉得上天是故意这样安排的,万壑清前世已经错过一次,将真心托付给了厉昭然这样的人,今生便不该再犯同样的错误,他与厉昭然划清界限是理所应当,要除掉厉昭然亦是为自己前世报仇,何错之有?”
紫河这话是针对厉昭然与万壑清的,却让一旁崇辉君的后背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忍不住伸手牵住了紫河的衣袖,像是担心身旁的人下一秒就要将自己抛弃一般。
冯临对紫河的说法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万道长已经回到了他自小长大的白云山,恩公若是想要找到他,直接去白云山即可。”
紫河目光灼灼地盯着冯临:“比起去找万壑清,先将你带去青丘倒是更重要些。”
冯临闻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扫过桌上两杯未动的茶,略觉惋惜:“可惜恩公和魔君都没有尝一尝我泡的好茶,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尝到了。”
说完,冯临稍稍整理了自己衣襟和衣摆,接着抬脚朝紫河他们走了过来,在距离门边还有半丈远的时候,崇辉君忽然抬高嗓音喊出了声:“不好!”
几乎在同一时刻,紫河眸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长袖猛地一挥,一道紫色的光从他的掌心射出,正中冯临的右手。
下一刻,冯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当即停在了原地,全身上下除了眼睛能动之外,其他的部位都如同坚冰似的僵硬住了。
崇辉君皱着眉头,快步走到冯临面前,从他被宽大长袖遮掩住的右手中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想对紫河下手?”崇辉君语气阴恻恻,仿佛瞬间转变了一个人似的,目光从那把匕首上掠过,凉凉地扫上冯临的面颊。
紫河倚在门框边,摇了摇头:“他应当不是要对我下手,况且这把小小的匕首也伤不了我,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把匕首就是他当年用来自杀,轻松蒙骗过我的那把匕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想到用这一招……冯临,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冯临动了动眼珠,眼角泛起了一点骇人的血色,他想要为自己分辩些什么,却因为舌根动弹不了,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他想要自杀?”崇辉君明白了过来,忍不住笑了笑:“只要他一死,即便带着他的尸体去青丘,终究也是死无对证,这一招的确不错,但也足够狠心。”
紫河声音低了下去:“你第一次知道他的狠心吗?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弄懂过冯临,起初他拼了命了想要飞升成仙,可到后来却站在了天界的对立面,堕落成魔,可若说他自私冷血,他又愿意为了厉昭然献出自己的命来,这样一个连对自己都狠心又绝情的人,我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少层面具。”
崇辉君将手中的匕首扔在了地上,仔细打量过冯临的面庞,沉思片刻后才开口:“我与他毕竟在幽冥界共处了千万年,虽然算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多少也有些了解,冯临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瞧着他今天拿着匕首,像是要鱼死网破,殊不知他或许早在暗中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崇辉君的话提醒了紫河,他回想起了什么,忍不住一笑:“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差点忘了他体内还有一颗金丹,可保他长生,即便他真的用这把匕首自杀,想来应该也死不了……果然是事事都给自己留好了后路,当真令人佩服。”
冯临闻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紫河,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然而都被紫河无视了,事到如今,他再也不想听冯临说哪怕半个字。
“本来想带他一起离开幽冥界,但现在看来,恐怕要直接掳走他了。”紫河低声道。
崇辉君掐住了冯临的衣领,微微一笑:“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我负责把他带到青丘便是,你不用担心。”
紫河呼出一口气,应了一声好,便看着崇辉君从屋子里翻出一个巨大的麻布袋,干净利落地将冯临装进了麻袋里,接着将麻袋扛在了肩上。
“走吧!”崇辉君冲着紫河点了点头。
紫河没想到崇辉君会想出用麻袋装人的方法,不由得一愣:“可你的伤……”
崇辉君挑了挑眉:“我注意着呢,受伤的是左肩,扛麻袋的是右边的肩膀。”
紫河沉默了片刻,看起来像是还准备说些什么,但没等他开口,崇辉君便已迈步走出了屋子,紫河只得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路走出了密道,竹楼外的两名守卫见到崇辉君身后的麻袋皆是一愣,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不知魔君肩上的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崇辉君刚想开口敷衍过去,站在他旁边的紫河便已不耐烦地将两名守卫敲昏了过去。
紫河皱眉望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语气不善:“一开始就要絮絮叨叨的盘问半天,你不嫌麻烦,我听着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