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月闲每一个字都宛如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了厉昭然的心头,直扎得厉昭然一颗心血肉模糊、千疮百孔。
厉昭然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喉头却猛地一涌,硬生生喷出数口鲜血来,因为心绪不稳的缘故,他周身的红光若隐若现,眉心的元神也渐渐泛出黯淡的灰色光晕,似大势将去的气数已尽。
紫河见状也顾不得其他了,忙开口提醒月闲:“长帝姬,他元神裂出了碎隙,快趁机了结他!”
月闲闻言却不急不慢,面上仍旧带着微笑,绕着厉昭然打转,似乎要将眼前这人的狼狈模样尽收眼底,以此来消解自己这么多年的怨恨。
“莫要怪我没有相劝,魔尊大人,你这般费力的想要救回万壑清的性命,却没想过此番是他的劫数,只要他一命呜呼,在凡间的这一百世功德便能圆满,届时即可飞升入天界,不必从下等的地仙开始熬起,直接封为上仙,这样的福气可是一般神仙想都不敢想的呢!
厉昭然,噢不,是魔尊大人,你当真还要继续给他续命,阻断他的仙缘吗?怕是万道长醒来后并不会领你的情,反倒会怨恨你的自作多情吧?!”
“月闲你 ”厉昭然低声怒吼出这几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的声音像是从火山深入的熔浆里 迸发而出,带着可以燃烧一切的火焰,挤压的月闲两只耳朵隐隐作痛。
但这份痛苦在此刻却化为了甜美的战利品,月闲挑眉看着厉昭然嘴角满是鲜血的模样,只觉得浑身舒爽的如沐春风。
“如何?我当初所受的痛苦,你今日也尝到三四分了,厉昭然,千万不要觉得我太恶毒,事情都是你做出来的,是你亲手杀了你的妻子,害得她含怨而终、化为厉鬼,也是你主动去招惹万壑清,将他这个杀妻仇人当成爱人,掏心掏肺地对他 你听,你的妻子来向你索命了!”
话音未落,忽见一缕青烟自厉昭然的天灵盖升起,厉昭然整个人像是一条褪了皮的大蛇,原本饱满年轻的皮肤瞬间变得干裂枯皱,那张英俊的面庞也变得沟壑纵横,一头青丝瞬间化为白发,乍一看上去像是苍老了七八十岁。
紫河见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虽然之前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但他也能猜出这是厉昭然自爆了元神,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则是感慨,在月闲长帝姬露面之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厉昭然会因为简单的几句话,被刺激到自爆元神。
月闲长帝姬这场局布得未免太过精密。
可若换做他身处厉昭然的位置,得知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转世,其实才是害得自己爱人魂飞魄散的真凶,不知道又要做何感受。
厉昭然用那双抠进去的浑浊眸子看向月闲,她的面容依旧娇嫩,跟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时并无区别。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今日/你这般报复我也是因果报应,我无话可说。”
月闲闻言神色一僵,片刻之后扯了扯嘴角,说不出是喜还是悲,她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却只觉得那里空落落的,复仇的快感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如果厉昭然此时跳起来,怒不可遏地说要跟她同归于尽,或许她会更快乐些,可那个人,那个她日夜不忘、恨了数千年的男人,却只是沉声告诉她,因果报应,无话可说。
她已经没了爱恨,支撑着她渡过无数个漫长冰冷夜晚的都是胸中翻涌的恨意,而现在,这如巨浪般澎湃的恨意悄然风平浪静了起来,一瞬间,月闲的眼前涌出了大片的浓雾,她像是失望到了极点,也像是孤独到了极点,没有再理会任何人,独自一人沿着浮水河岸走远了。
“紫河真人,我知道我命不久矣,也知道我作恶多端,死后不配投胎转世,但我唯有一件事放不下,即便灰飞烟灭也不能忘怀,可否请真人帮我这个忙,替我了结心事。”
紫河仍旧保持着环抱崇辉君的姿势,并没有答应厉昭然的请求,却也没有拒绝。
厉昭然继续道:“万道长并不知晓今日发生的一切,将来待他飞升成仙,请真人不要告诉他月闲方才的那些话,我不想让他知道”
剩下的话被厉昭然含在了口中,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头缓缓垂下,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浮水之上的漩涡渐渐变小,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了,而那些从通道中涌出的怪物也在漩涡消失的瞬间化成了一团团烟雾,飘散在了空气中。
天空绽出了霁晴,幕色蓝的似是被水洗过一般,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仿佛这片土地上从来便是这般的宁静安和。
大战最终以天界大胜而结束,传说中魔尊厉昭然被紫河真人与崇辉君联手诛杀,元神尽碎,厉昭然一死,他的那些手下也成了无主之徒,做鸟兽状一哄而散,剩下的魔族势力不消多久就被天界消灭殆尽。
崇辉君在大战中受了重伤,又因立了大功,天帝感念他戴罪立功,特下旨意赦免了他从前的罪行,允许他重返天庭,而紫河真人因为身份特殊,不便再另行加封,天帝便听从了月闲长帝姬的建议,将紫河真人的尊号改为乾元紫河真人,除此之外,在大战中立功的七杀星君、太虚真君、青丘一族皆受封赏。
天帝在凌霄殿封赏众仙之时,唯有太虚真君坐立不安,其他人早就已经赶到了殿中,却只不见紫河真人与崇辉君二人,直到封赏结束,坐在上位的天帝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崇辉在剿灭魔族余孽之时受了重伤,一时无法赶回天界,现下仍留在凡间疗伤 紫河真人亦陪同在侧,待崇辉伤好之后便能回归天庭了。”
与此同时,十万大山中的牡丹也没有想到,时隔不久,紫河真人与崇辉君会重返故地。
崇辉君的伤口被仔细包扎好,此刻正在床上昏睡着,紫河真人坐在床边一手捏住崇辉君的脉门,正在往他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输入灵力。
“真人为何不将公子送回天界?我这里实在简陋,只怕对公子养伤无益啊。”牡丹一边收拾药瓶,一边担忧道。
紫河叹了一口气:“他已入了魔,自古仙魔不两立,天庭对他而言并不算疗伤的好去处,如果真要论起来,幽冥界里魔气充沛,崇辉君在那里养伤再好不过,可惜幽冥界本是厉昭然所化,自他元神破碎后,幽冥界也彻底消失了,我想了许久,牡丹姑娘从前救过崇辉君,到底还是要再麻烦姑娘一次了。”
牡丹闻言只是一笑:“真人千万不要这么见外,既然你信得过我,我自然要拼尽全力治好公子。”
因为长时间输送灵力,紫河的脸色微微泛白,他冲着牡丹浅笑着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待牡丹拿着药瓶走出里屋,紫河才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其实他刚才并未对牡丹尽托真言,除了崇辉君的伤不适合在天界疗养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一一厉昭然元神破碎之后,崇辉君曾经短暂的醒来片刻,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月闲长帝姬和厉昭然二人的谈话,一睁开双眼便对着紫河低声喃语,那声音虽然轻微,紫河却听得清楚。
“紫河,我不愿回天庭。”
这句话在紫河的意料之内,从崇辉君得知月闲的所为之后,他对天界的最后一丝留恋也烟消云散了,即便天帝赦免了他的罪,他的魔族身份也注定没办法再让他回到从前。
其实这样也不算坏,紫河脑海中闪过天帝和月闲长帝姬二人的面容,越发觉得能离这两个人远远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世人都说神仙好,可若他们知晓天帝的伪善自私、月闲长帝姬的狠辣,不知心中又要做何感受To
崇辉君昏睡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醒了过来,彼时紫河仍守在他的床边,见人醒来困意顿消,忙伸手去探崇辉君的额头。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了?”紫河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看向崇辉君的目光却澄静如水。
“我 我没事。”崇辉君自己也觉得奇怪,他这次是旧伤复发,且伤的比上次还要厉害,可刚刚醒来时却没有太大的感觉,肩膀伤口处不是撕心裂肺的痛,脑袋也没有因失血发烧而变得昏沉。
“紫河,我 ”崇辉君原本想问一问紫河是什么情况,眼皮一垂,这才发觉紫河搭在他手腕上的纤长手指,淡紫色的光芒从指尖不断泄出,再缓缓流入他的筋脉中。
灵力,紫河在将他的灵力分给自己!
这个念头让崇辉君一震,忙抽手向后闪避,却没想到动作太大,反倒牵动了伤口,立时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别乱动!”紫河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似乎想要埋怨崇辉君,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崇辉君却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紫河身上:“你给我输了多少灵力?!”
紫河后知后觉地将指尖的灵力撤回,声音淡淡:“没多少,我心里有分寸。”
崇辉君却不相信他的话,灵力不同于内力,内力可由后天修炼获得,不管输给对方多少,只要潜心修炼,或者服食丹药,总能补回来,而灵力的多少却只能由先天的灵根决定,自然珍贵无比。
想到这里,崇辉君的声音陡然抬高:“怎么可能没多少?你以为我是傻的吗?这灵力有多 ”
没等他把话说完,紫河便打断了他:“我知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只给你输内力,可你是魔族之人,与仙族的内力多少会排斥,我担心到时候非但治不好你的伤,反倒让情况恶化,只能用灵力先保住你的命。”
紫河说话的神情有多淡然,崇辉君便有多焦急:“可给了我这么多灵力,你该怎么办?!”
紫河起身倒了一杯茶:“不用担心,我是天地造化的产物,天地之间有多少灵气,我的灵根便有多充沛,不过需要一段时间慢慢调养而已,等时间到了,自然会变得跟从前一样。”
闻听此言,崇辉君的神色才稍稍放松了些,紫河将茶杯塞进了他的手心里,嘴里低声埋怨道:“你还好意思怨我,还不是怪你太弱。”
崇辉君闻言一怔,接着脸上泛起一点微红:“是,都怪我不好 你放心,以后我会变得越来越强,强大到可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