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对自由贸易管得很严,可到了苗族的山寨里,却颇有些天高皇帝远的意思,本地人依旧按照他们祖祖辈辈的方式过着独属于他们的小日子。
原本来的路上钟庭他们还计划着到了江户寨里要好好逛一逛,买点东西看看稀奇什么的,要是可以,还能在江户寨看看苗族人的“跳月”活动。
可惜真到了这时候,兴致最足的钟庭都出师未捷身先死,败在了刚踏入寨子口的第一步上。
总不能继续在大街上成为众人的聚焦点吧?
楼岚带着四个羞答答的家伙加快步伐,尽快穿过了这条街。
旁边的四层绣楼里,几个打扮靓丽的年轻苗女嘻嘻笑笑。
一个手里捧着银角帽的苗女歪头对身边的小伙伴笑着说:“绫,你看见刚才那几个汉人的傻样了吗?真好笑。”
其他几个苗女叽叽喳喳符合。
“是啊,那个黑瘦的大高个儿,真像截黑木头。”
“那两个女孩子身上穿的衣服真奇怪,外面的女孩都穿那样吗?像男人。”
“哎你们为什么都不说那个白白的汉人?”年纪稍小的苗女疑惑。
这个问题一出,除了提问的苗女,其他几个苗女都没了声,一个个对视间就哧哧地笑,笑得那苗女更疑惑了。
旁边靠着窗,有一双飞梢眼眸的苗女往自己盈润玉白的手腕上套了一枚银环手镯,晃了晃,手镯上层层叠叠镂空雕琢着花鸟蝴蝶的银片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有我白吗?”
绣楼里的话题顿时就转变成了皮肤是白一点好看还是小麦色更好看。
楼岚其实并不是特别白的那种,几个月的劳作,多多少少也晒出些健康的微麦色,只不过是有身边的人衬托,才显白。
这会儿他们穿过最热闹的那条街,拐了几个弯就到了之前跟其他知青约好的一片小树林。
楼岚他们是凌晨一点多就出发,结果到了这里才发现居然还有人到得比他们还早。
都是知青,旁的啥也不说,见面了先情绪激动地对了一句□□语录,然后就是热烈地拥抱握手。
根本不存在陌生人之间的生疏隔阂。
这一点大概也是这个时代,以及他们的特殊身份所赋予的。
碰头以后,也没准备到处走动,大家看起来都挺谨慎的,或者说是“排外”,并不愿意过多的与苗族人交往。
楼岚跟着钟庭田凯旋一起找了几个志同道合三观也契合的知青,席地而坐随便闲聊。
得知楼岚他们到了寨子居然得到了鼓藏头的认可与照顾,那几个知青都很羡慕。等知道他们主动学了苗语,还与寨子里的寨民相处融洽,几个知青若有所思。
“交流是友谊的温床,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们原本还以为大家都跟我们一样,确实是思想局限了想法。”
“我去跟其他人也说说,现在跟你们学肯定来不及,不过我们可以回寨子里,找个合适的人当我们的‘苗老师’”
这些知青多是来自城市,自小成长的环境根本不可能让他们了解到其他少数民族的情况。
到这里之前,也有人特意搜集过苗族的历史资料,可现在外面的情况并不好,别说文字方面,就连说句话没说好,都有可能引来灾祸。
可以说大家来这边都是两眼一抹黑。
换了其他地方的知青,条件艰苦也就罢了,至少周围的人都是汉人,很多地方还会有知青点以及知青点前辈。
可他们这一批情况就很特殊了,算是第一批尝试性安排过来上山插寨的,什么都需要靠自己摸索。
知青里年纪大一点的,也就二十来岁,年纪小的更有十四五岁的,这个年纪的男女思想成熟的少,很多方面不能理智全面,是不可避免的。
在来之前,他们仿徨无措,不能适应新环境,于是自然就更加想念家,想念熟悉的城市生活。
聚会刚开始不久,就有女知青抱头痛哭,男知青这边也有人黯然神伤。
楼岚瞧着心里不得劲儿,跟钟庭低声商量了一句,然后钟庭就起身走了。
聚会也不能就这么一直难过,情绪还是要搞起来的,钟庭去跟几个知青团队交际一番,确定了彼此的固定联络方式,然后又说了些自己这边在寨子里的乌龙趣事,引得大家忍不住连连失笑。
有了人带头,还坦然地巴自己出糗的事当作笑话讲出来,其他人也坦然了不少,对自己的黑历史也能用另一个角度去看。
心态是很重要的,面对同一件事,怀着伤感沮丧或放松坦然的心态去看待,得出的结论甚至能完全相反。
钟庭也是聪明的,找了几个跟自己差不多性情的人,将这场聚会好好一整合,朗诵诗词,唱歌跳舞,更有多才多艺的知青带来了口琴手风琴现场伴奏。
这几个月楼岚精神世界闲得长草,也附庸风雅跟着寨子里一位擅做芦笙的老人做了个竹笛,这次被钟庭提醒着带上,期间才艺展示时楼岚刚好就用竹笛吹了曲江南小曲,引得一位江南来的女知青眼眶噙泪唱了一首吴侬软语。
值得一提的是,聚会结束后那位说话温温软软的女知青红着脸来找楼岚说想要书信来往,楼岚很是愣了一愣,然后就假装没听懂地说自己没钱买信纸。
女知青默默仰头看了他一阵,然后冷着俏脸转身走了。
旁边竖着耳朵听的钟庭在女知青离开后,对着楼岚比了比大拇指:很好,这很楼岚。
楼岚摸了摸竹笛,琢磨着下次再聚会的时候,干脆他带个小鼓或者芦笙吧。
太装逼的乐器可以放一放了。